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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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彭波契克先生帶來的男孩,到這裡——玩的。

    ” “走近點,讓我看看你,靠我近一些。

    ” 我站在她的面前,避開她的目光,卻詳細地觀察了四周的東西。

    我發現她的表停了,停在八點四十分,房裡的鐘也是停的,時間也是八點四十分。

     “看着我,”郝維仙小姐說道,“你不怕一個從你出生後就沒有見過陽光的女人嗎?” 我感到遺憾的是我竟然毫不膽怯地撒了個大謊,這個謊包含在“不怕”的回答中。

     “你知道我的手摸着的是什麼地方?”她把一隻手疊在另一隻手上,放在左邊胸口,對我說道。

     “夫人,我知道。

    ”這情景使我想起了那個要挖我心肝的年輕人。

     “那麼說我的手摸着哪裡?” “你的心。

    ” “碎了!” 她露出迫切的神色說出這幾個字,而且特别加重了語氣,還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笑聲中隐藏着她的驕傲。

    她的手在胸口放了一會兒以後,才慢慢地挪開,仿佛兩隻手十分沉重。

     “我煩悶極了,”郝維仙小姐說道,“要消遣解悶。

    我已經和男男女女們玩夠了,所以想找個孩子來玩。

    玩吧。

    ” 我想,哪怕是最喜歡争辯的讀者也會承認,她要一個可憐的孩子在如此情況下玩耍,恐怕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困難的事了。

     “有時候我會出現病态的幻想,”她繼續說道,“我病态地幻想着我渴望看别人玩。

    得了,得了!”說着,她用右手的手指做了個不耐煩的動作,“現在玩吧,玩吧,玩吧。

    ” 霎那間,我姐姐對我講過的那些恐吓的話出現在我腦海中,我想我得不顧死活地玩一下,裝成彭波契克先生的馬車在房子中繞一圈。

    但是我又一想,我一定表演不到家,所以便放棄了這個念頭,站在那兒呆呆地望着郝維仙小姐,而她也望着我。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她一定認為我太任性,于是說道: “你怎麼這樣緊繃着臉不高興,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夫人,我沒有不高興。

    我隻是感到對不起你,因為我現在玩不了,所以很對不起你。

    你不要責怪我,否則我姐姐會找我的麻煩。

    如果我能玩,我一定玩給你看。

    可這裡的一切是那麼新鮮,那麼奇特,那麼美好,同時又那麼令人感到憂郁——”說到這裡我停住了,擔心說多了反而鑄成大錯,也許我已經說了太多。

    于是,我們又四目相對。

     她一時沒有答我的腔,把眼光從我身上移開,先注視着自己穿的衣服,然後看着梳妝台,最後又對着梳妝鏡看着自己。

     然後,她獨自嘟哝着:“這對他是如此新鮮,而對我又是多麼陳!日;這對他是如此奇特,而對我又是多麼單調;不過這對他、對我都同樣令人感到憂郁!把埃斯苔娜叫來。

    ” 這時她仍然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形容,所以我想她一定是自言自語,便沒有答腔。

     “去把埃斯苔娜叫來,”她重複了一遍,目光掃視了一下我。

    “這種事你能做的。

    去叫埃斯苔娜,就在門口叫。

    ” 在這樣一幢毫不熟悉的大宅子裡,站在一條漆黑而又神秘的過道裡,我拉開嗓子大叫埃斯苔娜,大叫這位既看不見蹤影,又聽不見回音,待人傲慢的年輕小姐,而且是直呼其名。

    我内心感到這是一種天大的無禮行為,和叫我玩一樣幾乎是難以忍受的。

    不過,我最終聽到了她的應聲,然後看到她的蠟燭光像一顆星星一樣沿着黑暗的過道飄然而來。

     郝維仙小姐向她擡擡手,意思是要她走近些,然後随手從梳妝台上拿起一顆寶石,把它放在她美麗動人煥發着青春的胸脯上,接着又放在她美麗的棕色秀發上。

    她比試來比試去,說道:“總有一天這顆寶石是你的,親愛的。

    你佩戴着這寶石會更楚楚動人的。

    現在,我要看你和這個孩子玩牌。

    ” “要我和這個小孩兒玩!為什麼,這是一個鄉下幹苦力的孩子!” 我想我無意中聽到了郝維仙小姐的回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說:“要知道,你可以把他的心揉碎。

    ” “孩子,你會玩什麼牌?”埃斯苔娜用非常蔑視的态度問我。

     “小姐,除掉玩奪牌戲外,其他我都不會。

    ” “那就把他的牌都奪過來。

    ”郝維仙小姐對埃斯苔娜說道。

    于是,我們都坐下來玩牌。

     這時我才看明白,這個房間中的每一樣東西都和那隻表與鐘一樣,在很久以前就停止了。

    我注意到郝維仙小姐把那顆寶石又放到她剛才拿起的地方,一點都沒有變更。

    埃斯苔娜發牌的時候,我又對梳妝台瞥了一眼。

    我看到放在上面的那隻鞋,從前是白色的,現在已經發黃了,而且從來沒有被穿過。

    我又看看她那隻沒有穿鞋的腳,看見腳上穿的那隻絲襪,以前是白的,現在也已發黃,而且已經穿爛了。

    要是房中的物品不是處在這樣一種停頓狀态,要是房中那些早已褪色衰朽的東西沒有襯托出死寂般的氣氛,即使這變色的新娘禮服穿在色消形褪的軀體之上,也不會這麼像死人衣眼,那條長長的披紗也不會這麼像裹屍布。

     在我們玩牌的時候,郝維仙小姐坐在那裡,活像一具屍體。

    她身上那件婚禮禮眼的褶邊和一些飾品看上去真像是土黃色的紙做的。

    雖然有些事我不明就裡,但我聽說過,很久很久以前埋在土裡的屍體偶然被發現時,隻要一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