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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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午兩三點鐘我才出去置辦。

    我出外時關照他留在家中,鎖好房門,有人敲門,無論如何也不能開。

     我知道在艾塞克斯街上有一處很不錯的出租房,它的後門正通向寺院,我隻要在我的窗口一叫,他準能聽見。

    我先去看這所房子,說來十分幸運,我為我的這位伯父普魯威斯先生租到了三樓的房間。

    然後,我從這個店到那個店地進進出出,購買為他改裝打扮的有關用品。

    這些事情辦妥之後,我便轉身奔向小不列颠街,為我自己辦事。

    賈格斯先生正坐在他的桌邊,一看到我進來,立刻便站起來,站在他那壁爐的前面。

     “嗳,皮普,”他說道,“你要小心些。

    ” “我會注意的。

    ”我答道。

    我走在路上時,早就把該要說的話都想好了。

     “不要連累你自己,”賈格斯先生說道,“也不要連累任何别人。

    你該懂得——任何别人。

    不要告訴我任何事。

    我也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我不好奇。

    ” 自然,我看出他已經知道那人到了我那裡。

     “賈格斯先生,”我說道,“我隻想證實一下有人告訴我的話是否是事實。

    我并不希求那是假話,而隻想能夠證實一下。

    ” 賈格斯先生點點頭。

    “你所說的究竟是‘有人告訴你’呢,還是‘有人通知你’呢?”他問我時把頭歪向一邊,并沒有瞧着我,而是一副凝神的樣子望着地闆。

    “有人告訴你就是說你和此人當面交談過。

    你要知道你不可能和一個住在新南威爾士的人當面交談,你說對嗎?” “賈格斯先生,我得說,是有人通知我的。

    ” “很好。

    ” “有一個叫做艾伯爾-馬格韋契的人通知我,長期以來對我隐瞞姓名的那位恩主就是他。

    ” “正是此人,”賈格斯先生說,“他住在新南威爾士。

    ” “我的恩主就他一個人嗎?”我問道。

     “僅他一個人。

    ”賈格斯先生答道。

     “先生,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不能把自己的誤解和錯誤的結論都推到你身上由你負責;不過,我總以為我的恩主是郝維仙小姐。

    ” “皮普,”賈格斯先生用他冷酷的目光盯住我,咬了一下他的食指,“正如你說的那樣,我不能負任何責任。

    ” “先生,可表面上卻是那麼像,”我唉聲歎氣地申明自己的理由。

     “皮普,你說的一點兒證據也沒有,”賈格斯先生搖着頭說道,同時撩起衣服的後擺,“什麼事都不能憑表面;所有的事都要憑證據。

    這是最重要的人生之道。

    ” 我沉默無語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沒有更多的話要說,通知我的事得到了證實,就到此為止了。

    ” “馬格韋契,住在新南威爾士的馬格韋契終于本人出面了,”賈格斯先生說道,“皮普,你總該明白了,我和你來往自始至終一絲不苟,我總是嚴格地遵守事實的方針路線,一點兒也沒有違背這事實的方針路線。

    你現在總該完全了解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确實如此,先生。

    ” “馬格韋契第一次從新南威爾士寫信給我的時候,我就寫回信寄到新南威爾土給他,向他提出警告,叫他不要對我寄托希望,以為我會離開事實的嚴格方針。

    同時,我還對他提出另一項警告。

    因為在一封信中他暗示他會有一天回到英國來看你,所以我警告他,不許再向我提到這件事,他是不可能得到寬大處理的;既然他被判為終身流放,就不可能再想回國,回國就構成重罪,根據法律要處以極刑。

    這一點我早警告過他,”賈格斯先生說着,緊緊地盯着我,“我早寫信到新南威爾士,毫無疑問,他遵守了這一點。

    ” “那是毫無疑問的。

    ”我答道。

     “溫米克曾經告訴過我,”賈格斯先生仍然緊緊地盯着我,繼續說道,“說他接到一封信,是從樸茨茅斯寄來的,寫信的人是海外移民普爾威斯,或是——” “或是普魯威斯。

    ”我提示說。

     “謝謝,是普魯威斯,謝謝你皮普。

    也許就是這個普魯威斯?也許你知道他就是普魯威斯吧?” “是的。

    ”我說道。

     “你知道這人叫普魯威斯。

    在這封發自樸茨茅斯的信上,那位海外移民普魯威斯詢問了你的詳細地址,他是代馬格韋契問的。

    溫米克回信告訴了他你的地址,這我是知道的。

    或許你正是通過普魯威斯的轉達,你才知道住在新南威爾士的馬格韋契的心意的吧?” “是通過普魯威斯轉達的。

    ”我答道。

     “皮普,再見了,”賈格斯先生伸過手來給我,說道,“這次見到你很高興。

    你寫信給馬格韋契,即寫信到新南威爾士去,或者通過普魯威斯轉告他時,務必請你提一下,我們長期以來的賬目往來及收據詳情,連同餘款即将寄到你那裡;因為尚有些餘款。

    再見,皮普!” 我們握手告别,他在目送我時緊緊地盯住我。

    我在門口回頭看時,他仍然在緊緊地盯住我,他書架上放着的兩個醜陋的頭像也在掙紮着睜大眼睛,盡力地從他們腫脹的喉頭中擠出一句話:“看,這是個多精明的人!” 溫米克不在事務所裡,即使他在這裡辦公,對我也沒有什麼用處。

    我一直走回寺區。

    走進住所,我看到那位吓人的普魯威斯正在暢飲兌水朗姆酒,抽着黑人頭牌煙絲,平安無事地待在那裡。

     第二天,我為他訂做的衣眼全都送來了,他馬上換上身。

    無論他穿哪一件衣服都比不上他原來的衣眼合身,這使我真有點兒狼狽。

    我想,在他身上肯定有一種什麼東西,使他沒有辦法把自己喬裝打扮起來。

    我愈是讓他換新衣眼,愈是把他裝扮起來,而他就愈像沼澤地上的那位懶散的逃犯。

    在我焦急憂愁的幻覺之中産生了如此強烈的效果,其中的一個原因無疑是他在我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