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夢見了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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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第二天也一如往常,緩慢地、沒有接縫地過去了。

    一天與另一天之間的區别幾乎隻表現在天氣上,假如天氣相差無幾,對日期的感覺勢必很快消失,昨天與今天、今天與明天将無從分辨,時間将如失錨的船舶彷徨在無邊無際的大海。

     我估算今天是星期二,佐伯應該像往常那樣——當然我是說如果有人提出要求的話——向旅行團簡單介紹圖書館的情況,一如我第一次跨進甲村圖書館大門那天……她以細細的高跟鞋登上樓梯,鞋聲在幽靜的圖書館裡回響。

    長筒襪的光澤,雪白的襯衫,小巧的珍珠項鍊,寫字台上的勃朗·布蘭自來水筆,溫文爾雅的(拖着長長的無奈陰影的)微笑。

    一切恍若遙遠的往事,或者說感覺上幾乎不具現實性。

     我在小屋沙發上一面嗅着褪色的布面的味兒,一面再次回憶同佐伯發生的性事。

    我讓記憶按着順序條浮上腦海。

    她緩緩脫衣,然後上床。

    不用說,我的陽物已開始勃起,很硬很硬。

    但已沒有昨天的痛感。

    龜xx的紅色也已不知何時消失了。

     在性幻想中沉浸得累了,便把平時做的運動項目再做一遍。

    用檐廊的扶手訓練腹肌,快速下蹲,用力做伸臂投球動作。

    練出一身汗後,在林中小溪裡浸濕毛巾擦身。

    水涼涼的,多少可以冷卻我亢奮的心情。

    然後坐在檐廊裡用MD随身聽聽RadioHead。

    自離家以來,我差不多反複聽同樣的音樂:廣播樂迷的《小子A》、“王子”的《走紅歌曲專輯》,有時也聽約翰·科特倫的《我的至愛》。

     下午兩點——正是圖書館參觀時間——我再次走入森林。

    沿上次那條小路走了一程,來到那塊平坦的空地。

    我坐在草地上,背靠樹幹,從伸展的樹枝間仰望圓圓地敞開着的天空。

    可以望見夏日雲絮白白的一角。

    這裡是安全地帶,從這裡可以平安折回小屋。

    用面向初學者的迷宮電子遊戲打比方,也就是“level1”,可以順利通過。

    可是由此往前,就要踏入更幽深更有挑戰性的迷宮。

    小路越來越窄,進而被不懷好意的羊齒的綠海吞沒。

     但我還是決定再往前走走看。

     我想試一試這森林究竟能走進多深。

    我知道裡面有某種危險,但我想親眼看一下、親身感受一下危險到什麼程度和是怎樣一種危險。

    我不能不那樣做,有什麼從背後推動着我。

     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大約是通向前面的小路。

    樹木越來越威武挺拔,周圍的空氣密度越來越濃。

    頭上樹枝縱橫交錯,幾乎看不見天空。

    剛才還洋溢在四周的夏日氣息早已消失。

    這裡似乎原本就不存在什麼季節。

    稍頃,腳下的路究竟是不是路我逐漸沒了把握。

    看上既像路,又不像路——盡管以路的樣子出現。

    在撲鼻而來的綠的氣息中,所有事物的定義都變得撲朔迷離,正當的和不正當的相互混淆。

    頭頂上一隻烏鴉厲聲叫了一陣子,叫聲非常尖利。

    說不定是對我的警告。

    我停住腳步,小心環視四周。

    沒有充分的裝備再往前進是危險的,必須回頭才行。

     然而沒那麼簡單,很可能比前進還要困難,一如拿破侖撤退軍隊。

    不但道路似是而非,而且周圍樹木勾肩搭背,構成黑乎乎的牆壁擋住我的去路。

    我的呼吸聲在耳畔聽起來大得出奇,仿佛是從世界角落吹來的空隙風。

    一隻巴掌大的漆黑的蝴蝶從我眼前翩然飛過,其形狀同我白T恤上沾過的血無異。

    蝴蝶從樹後飛出,款款地在空間移動,重新消失在樹後。

    蝴蝶不見了之後,四周的聲息愈發滞重,空氣愈發寒氣襲人。

    一陣恐怖感朝我襲來:沒準我已迷失了正路。

    烏鴉又在頭頂正上方叫了一陣子。

    像是剛才那隻烏鴉,傳達的是和剛才一樣的信息。

    我又一次止步仰望,仍不見烏鴉身影。

    現實的風不時心血來潮似的吹來,色調深暗的樹葉在腳底發出不安份的沙沙聲響。

    感覺上似有陰影在背後迅速移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