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瞎鹿和巴爾·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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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如何發展和它的發展方向,還不都在您的心中和您的筆下嗎?我想着──當然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曆史怎樣發展和它的發展方向,您早已在心中給我們籌劃好了。

    這一點别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嗎?我是一個演員,我還不知道編劇在創作中和在曆史中的作用和地位嗎?您把握着我們的命運和掐着我們的脖子呢。

    我以前羞于說,也是愛面子了,你就原諒我的膚淺和無知,到了這個時候,我也就顧不得面皮了──假如說我以前還取得過一些成績,也是受您的啟發呢──并不僅僅是現在受您的啟發和得到您的照顧;如果不承認這一點,就是要割斷曆史和自己的成長史而恩将仇報了。

    剛才您不是還講恩仇關系嗎?您的那一點論述我也特别地感興趣和特别地贊成。

    我也就是愛面子不說罷了。

    自打我走上從藝的道路,我就是讀您的書長大的呀。

    《烏鴉的流傳》、《大狗的眼睛》&hellip&hellip哪一篇我不會背呢?拍哪一部戲之前,我不是把它們讀來讀去從裡面得些啟發和找到些表演的情感依托呢?我不是現在用得着您了才來稱贊您,您的書,怎麼就寫得那麼對我們的心思和深入我們的心靈呢?為什麼不管什麼人,什麼樣的感情,都能從您的書裡找到呢?這不是一部百科全書是什麼?──我把我過去的一切,都歸到您的身上,現在我剩下一無所有和一窮二白了,至于我今後怎麼辦,您就看着安排吧。

    我現在身上就剩下一條褲頭,您就不能給我些春天的溫暖嗎?殺人不過頭點地,我現在殺了人嗎?&hellip&hellip」 說着說着,瞎鹿又在那裡委屈起來,開始用袖子抹起了眼淚。

    我和瞎鹿,就像過了幾十年的破爛夫妻一樣,在那裡撕破絮一樣撕來撕去。

    一會兒你在委屈中占了上風,一會兒我在委屈中占了上風。

    情感早已經麻木,在一箱一箱的爛絮中,我們找不出屬于雙方的情感,還找不出一點屬于自己的委屈嗎?誰還沒攻擊對方的老材料和老方法呢?這時我才真正理我們為什麼要放棄性關系和開始搞同性關系了。

    但也正因為委屈的易尋和轉折的加快,正因為我們相互熟悉得已經陌生了,我們安慰起對方來──安慰的轉換,也像委屈和攻擊對方一樣是約定俗成和輕車熟路了。

    看到不知不覺我們的角色又發生了變化,看到瞎鹿又成了委屈的一方我變成了迫害的一方,我就又必然得出來安慰他了: 「别哭了别哭了。

    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嘛。

    接着我問你幾個問題,看你如何回答──如果你能回答得我滿意,我們就握手言和,我就自然在曆史中對你有一個交待;否則我們再從頭開始,一切再重說,你說好不好?」 看我對曆史松了口,我們的影帝瞎鹿,也就回心轉意和把委屈轉為驚喜了。

    這正是他鬧了一場和我鬧了一場言歸于好和讨價還價的必須歸宿。

    他像一個哭夠的孩子現在又找回自己的糖塊一樣,在那裡偷看大人一眼,自己默默地點了點頭──還故意做出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

    這一套我都懂和颠來倒去地做過好多遍了,于是我就徑直問: 「我隻要在曆史上給你一個适當的位置,你就不再跟我胡攪蠻纏對嗎?」 瞎鹿點了點頭。

     「單是不胡攪蠻纏還不夠。

    在我書寫你的過程中,你能保證給我創作自由嗎?」 瞎鹿點了點頭。

     我問:「在基本事實存在的前提下,塑造這個人的時候,能讓我百花齊放嗎?」 瞎鹿點了點頭。

    「能讓我把自己的感情溶到人物之中去嗎?」 瞎鹿又點了點頭。

     我拍着手說:「那好,我就單獨抽出來給你一章!」 瞎鹿破涕為笑,我也達到了目的。

    雖然我們像飛走的蒼蠅一樣轉了一圈又轉了回來,說了半天等于一切都沒說,但是我們還是像雙方都鬥勝的公雞一樣,雖然頭上身上破皮掉毛的,但還都故做驚喜──心底裡又有些相互憐憫──地擁抱在一起。

    我們的曆史觀和方法論可統一到一塊了──雖然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差别就沒有什麼個性就沒有什麼看法都是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我們也終于發現了自己。

    我們為這個歡呼吧,我們為這個驕傲吧。

    我們甚至還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我們又相互安慰說,兩個偉人的相遇就好象兩顆行星的相遇一樣,總要碰撞出一些思想的火花嘛!放心放心,我們緊握着對方的雙手,就要告别了。

    瞎鹿叔叔,讓我再送您一程。

    大侄子,送君千裡,終有一别,天色也不早了,前邊30裡就是客店,我還可以再趕一程,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

    接着,瞎鹿又解開自己的褡裢,從盤纏裡拿出一塊銀子,放到我的手上,說前邊山高水險,我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大侄子生性懦弱,在外在家,常受人欺負,叔叔不在的日子,平日炊餅做三屜,從明天起就做一屜;在街上賣完,太陽高高的就回家去坐地;人不惹你,你不要惹人;人就是惹你,你也不要惹人,等叔叔回來,再和他們計較;老婆欺你,你不要煩惱,處處看「她」臉色給「她」多遞些小話──這是你瞎爺爺當年臨死時告訴我的,當我聽到我爹傳給我的臨終遺産是這樣一個人生經驗的時候,我也不禁潸然淚下。

    現在我們分手,我也把這話傳給你吧。

    ──就是你的「女人」在外偷了漢子,你也要睜隻眼閉隻眼假裝不知道,萬萬不可跟人計較,讓這「女人」和奸夫聯合起來用毒藥把你灌死。

    曆史上這種例子還少嗎?你就不要上這個當了。

    你以為你去捉奸是捉了人家,捉不捉奸人家不也抱着痛快過許多次了嗎?你等于去捉自己。

    再讓人家一腳踢了心窩子,等我回來給你報仇一切也都晚了。

    與其這樣,你還不如早早賣完炊餅老老實實在家坐地呢。

    你手裡那塊銀子呢,不是讓你拿着下酒館吃喝的,你就老老實實放在你貼身的保險褲衩裡,以備不時之用吧。

    既不讓你老婆知道,也不要讓你爹知道。

    對付起你老婆和你爹,就像對付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和任何事情一樣,你都不是對手。

    臨分别的時候,我隻能說,我的大侄子,你就好自為之吧。

    我最大的盼望是,等我回來的時候,我還能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你。

    說到之裡,俺瞎叔叔就把他的褡裢背到了自己肩上。

    我對着世界上這個唯一的親人,拜了三拜,接着叔侄兩個又拉了拉手,灑淚而别。

    人生自古傷離别,更哪堪零落清秋節。

    當然傷感歸傷感,不過從另一層意義上來說,人生這樣的分别也不多呀。

    為了這個分别,我搖頭感歎了好多天。

    後來果然就被瞎鹿叔叔給說中了,單為這感歎,回到家裡,俺的「女人」就摔盆打碗地斥責了我好幾天呢。

    哪裡來的叔叔,就拽着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親人就在身邊,你還沒本事顧及,倒是為了别人在那裡長籲短歎了。

    我當初嫁你的時候,怎麼就沒有聽說有這麼一個叔叔呢?他在我們家呆的這一段,我看他就對我有調戲之意,對這樣的人你不把他當作仇人你不在乎他對我的動手動腳哪我還在乎什麼也就罷了,現在你又拉着他的影子和扯起他的幌子當作日常感情的消費和人生的支撐點,怎不讓人生氣?你爹媽怎麼生出你這樣一個東西?你要想戴綠帽子和想當肉頭,哪還不容易嗎?我如果隻顧自己的快樂不考慮别人,我三分鐘就可以解決一個。

    但任「她」在那裡摔盆打碗和嘀裡叨唠,我就是記着俺瞎鹿叔叔的話,把手放到俺的前裆上捂着那塊銀子一言不發。

    你在外邊可以偷漢子,但是我的銀子就是不讓你偷去。

    不行我就找小蛤蟆給我提前打一個鋼鐵褲衩。

    但因為俺的「女人」這時正忙着外面的事情,在外和别人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裡一上床就呼呼大睡,倒也沒有時間考察和盤問我的褲衩,我們兩個倒是在這段時間裡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這才使我有功夫繼續寫俺瞎鹿叔叔這一章。

    這個時候寫起來我就格外地激奮和帶有感情了──這就不是感情的零度和生活的原生态了吧。

    你這個聰明的孩子? 俺的瞎鹿叔叔和巴爾·巴巴,是一個盒飯定終身。

    盒飯裡有兩個紅燒雞頭──叫鳳頭,兩條蛤蟆爪子──叫秀腿,還有一份炒黃豆芽──叫彎曲人生。

    靠着這麼一份盒飯,俺瞎鹿叔叔就把一個「女人」給搞定了。

    在異性關系世界中無所作為和捉襟見肘的瞎鹿叔叔,誰知在同性關系的世界裡打了個開門紅。

    一時,這個一個盒飯定終身的消息,也就傳遍了祖國各地和四面八方,成了勤儉節約辦喜事和增強民族團結和全世界人民大團結的佳話。

    世界上許多政治家處心積慮沒有辦到的事情,俺瞎叔叔通過一個簡單的盒飯就給辦到了。

    所以瞎鹿在生氣的時候說他不但有藝術家的修養,還有政治家的才能,起碼在這一點上,我們就該心悅誠服。

    BBD和NHD、《紐約時報》和《基督教箴言報》都發了消息。

    《紐約時報》還為此發了一個短評。

    短評的題目是:「瞎鹿辦到的,我們為什麼不能辦到?」副題是:「過去的著名影帝,現在的婚事新辦。

    」文中号召所有的幹部都要學習這種勤政廉政的作風,全國人民都要學習這種有東西也不吃、有錢也不花的精神,全國上下都一塊來吃盒飯。

    正好這個時候又遇到了1942年的大災荒,瞎鹿的這一着,可就救了當時執政先生的大駕和幫了他的大忙。

    具體到我們同性關系的故鄉,我們這一片富庶和美麗的土地,雖然大家不缺吃不缺喝,就是缺個同性關系和正在搞同性關系,但是這種令人感動的事也不多見。

    我們常見的是一個夜壺,而不是一個盒飯。

    夜壺是婚後的事情,盒飯可是婚前的契約。

    這是它們之間的本質區别。

    我們似乎通過一個盒飯,一下回到了英雄的古代和回到了小劉兒的塔鋪時光。

    一個肉菜,引起了一場令人感動和令人心碎的愛情,雖然最後這個愛情是以孔雀東南飛為結局的;現在一個盒飯,又引起了人們對堅貞愛情的回憶。

    我們過去在異性關系中不多見的愛情,現在在同性關系中找到了。

    這個盒飯是一條船哪,我們就是通過這樣一條船和坐在這條船上,回到了英雄的古代和暮色中的塔鋪。

    兵臨城下,四面楚歌,眼看就要玩完了,一個美麗的少女還在那裡說:大王,我給你跳個舞解解悶吧。

    這個舞可就和一般的舞不一樣了。

    真不行我還可以自殺。

    那個歪歪扭扭的磚塔,那個美麗的李愛蓮。

    我拉着愛蓮的手,走在夜路如蛇的鄉村土路上。

    最後要各奔東西了,愛蓮說: 「哥(她叫「哥」),從今往後,你不管到哪裡,是享福,還是受罪,你都不要忘了,你是代表着我們兩個。

    」 雖然我們可以懷疑虞姬和愛蓮這樣做的動機──你們這是幹什麼呢?你們分手和自殺也就幹脆分手和自殺吧,為什麼還要給我們哥倆兒留下一點羞愧和不好意思呢?你們是不是想說,這一切都是我們造成的呢?是我們在世界面前的無能和疲軟呢?這些小丫挺的。

    我們不知道現在瞎鹿和巴爾·巴巴一個盒飯就定了終身,将來等到他們分手的時候,巴爾又該怎麼說呢?但是這樣的虞姬和愛蓮卻在到處感人和被人傳頌哩。

    為了這個盒飯,它的起因和來龍去脈,瞎鹿專門召開了一個新聞發布會。

    我不是收了瞎鹿一塊銀子,在這裡故意小題大作地渲染他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盒飯──一個盒飯怎麼了?他們吃不吃盒飯,礙着我們的蛋疼?這是小麻子在一次精神文明傳達會上說的怪話。

    雖然小麻子的這段話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理,但我們還是認定這是一個前朝貴族,對窮小子們翻身的一種嫉妒、不滿和心理不平衡吧。

    ──我們總得有一個榜樣吧。

    我們總得有一個旗幟吧。

    我們總得有一個努力的方向吧。

    現在這杆大旗,就曆史地認定了是我們瞎鹿在扛着。

    你這是攻擊瞎鹿呢,還是攻擊我們的同性關系運動呢?一個盒飯事小,但同性關系運動事大,你攻擊瞎鹿沒有什麼,但你要是借瞎鹿攻擊同性關系運動,我們可就得提前吊死你喽。

    問題要提到這樣的高度來認識呢──雖然我們對問題應不應該提到這麼高的高度來認識,就像以前我們處理其它事情一樣,事後也有些心裡打鼓和不太踏實,值得嗎?但我們當時就得這麼處理。

    起碼我們可以這麼認為,一個盒飯沒有什麼,但正因為沒有什麼,它就更具有傳奇色彩呢;就不是任何一個人,拿着一個盒飯蹲在街頭,就可以碰到一個姑娘的──姑娘你也許可以碰到,但一個同性關系的「姑娘」,為了一個盒飯就跟你走了。

    可就沒那麼容易喽。

    我們的瞎鹿卻這麼碰到和讓「姑娘」跟他走了。

    他搞定了。

    瞎鹿在記者招待會上,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把我的一切提醒都忘了個一乾二淨──瞎鹿的底細我們還不清楚嗎?以前在異性關系的世界裡,在太平天國的時光裡,在他和沈姓小寡婦在一起的日子裡,他可是個每天到打麥場上等待兒子陣亡消息的人哪。

    他的道德品質,在曆史上不就值得懷疑嗎?怪不得他的兒子小麻子,後來針對那個盒飯,說出了那樣的怪話。

    他們父子之間,也和我和俺爹、白石頭和白螞蟻父子之間一樣,潛存着曆史的血海深仇哇。

    但問題是,正因為他們父子之間有矛盾,這話就一定準确嗎?進一步說,當年你是不是一個應該等待陣亡的人還難說呢。

    那是你父親一個人的情緒呢,還是代表着廣大的勞動人民呢?不然後來你怎麼就上了柿餅臉太後的斷頭台呢?當時的劊子手就是袁哨叔叔和我充當的,我們對這一段曆史還不清楚嗎?你能蒙得了别人,你還能蒙得住我們嗎?──瞎鹿在記者招待會上的得意忘形雖然有些不對,但這也不證明我們就要否定曆史或是放棄了曆史辯證法而片面地看待現在。

    瞎鹿,接着說你的吧。

    瞎鹿向我微笑着點了點頭,接着對着麥克風說: 「看來事情有些複雜。

    事情複雜好哇,剛才有人說我有些得意忘形,現在你們就不這麼看了吧?遇到簡單的事情唾手可得的事情大局已定的事情你們可以把高興看成得意忘形,但是遇到複雜的事情還在那裡高興,就不能把它看成是一種得意而應看成是一種能力了。

    錯綜複雜,衆說紛纭,千鈞一發之際,他還在家裡紋絲不亂地打台球呢。

    這說明什麼,說明一種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裡之外的自信。

    世界上怕就怕複雜,而我就喜歡複雜,我還特别讨厭事情的單純和單調呢。

    那生活還有什麼趣兒呢?還怎麼說明我們是成年人而不是在幼兒園呢?過去我在藝術上和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性格不都很複雜嗎?不複雜我怎麼還能成為大明星和影帝呢?除了複雜,我在這個世界上還不怕出現什麼危機;危機在别人面前是一場災難,但它在我面前,就是渡到彼岸去的一條船和一個機遇呢。

    如果你們說是這麼一成不變地看世界的話,那麼我就要反着從褲裆裡看你們。

    一個盒飯定終身,我原以為隻是一種個人行為,誰知道什麼事情一到我手中,搞着搞着就大發了呢,就成了大家關注的一個焦點,就成了一個需要全民公決的東西甚至還要考察我的曆史。

    這時我倒要問你們,有這個必要嗎?誠然,我過去曾在打麥場上等待過一個人陣亡的消息,但是我問你們,時刻在等待另一個人陣亡消息的人,在世界就我一個嗎?雖然你們在行動上沒有走到打麥場,但是你們内心沒等待過嗎?世界上為什麼存在自殺呢?就是因為這個人遲遲等不到另一個人陣亡的消息,對世界極度失望隻好以自己的陣亡來告慰自己的心靈了。

    等待雖是一種絕望,但等待也是一種親密呀。

    如果有人想拿這段曆史來破壞我們的現實和我們現實中一個盒飯定終身的美滿,那就是下蛆找錯了蛋縫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喽。

    真到了那個時候,可就别怪我到打麥場上去等另一個人陣亡的消息了。

    我明确地告訴諸位,我不但過去到打麥場有這個動機,就是現在每天到打麥場上去,也不見得不是等人呢。

    對于一個盒飯,大家出現了那麼多懷疑。

    懷疑好嘛,是正常的嘛。

    樹欲靜而風不止。

    我今天召開記者招待會的目的,也就是要痛快淋漓地給大家解釋這個盒飯。

    這時就不能把我的這種樂觀看成是一種得意忘形因為事情的多重複雜隻好把它看成是一種自信和一種心中沒有事不怕鬼拍門的表現了吧。

    一個盒飯定終身,這是一個事實。

    一朵荷花,站立在污泥之中;一朵鮮花,就插在牛糞之上。

    這朵鮮亮的荷花代表着什麼呢?你們在那裡猜測,疑問。

    但這并不妨礙我們什麼,我們──我和巴爾·巴巴,還是迎風而立,出污泥而不染。

    我們做這一切的出發點,并不是為了給你們看──如果是那樣,我們活得累不累呀?我們在異性關系的世界裡已經被你們搞得精疲力盡和身心交瘁了,我們到了同性關系的世界裡,難道還要為了别人活着嗎?我們還不該放下過去的思想包袱輕松輕松和一切為了真情嗎?在異性世界裡我們不相信真情,但在同性的世界裡,我們還不相信這個人間的溫暖和真善美的存在嗎?那世界還有什麼奔頭呢?光明還在哪裡呢?我不知道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信。

    不信我還搞同性關系幹什麼?就好象不信革命的道理我們還搞革命幹什麼?在這場同性關系的運動中,誰失掉的最多呢?恐怕也就是我和我親愛的巴爾了。

    你們在這場革命中,失去的也就是鎖鍊──你們在異性的世界裡,不也狗屁不是嗎?我和巴爾在過去的世界裡,卻都是世界級的明星呢。

    (下邊的人聽到這裡,一些人就感到有些煩躁了。

    覺得瞎鹿有些不實事求是了。

    你在過去的世界裡了得,那譬如曹成、袁哨、小麻子、劉老孬、豬蛋、沈姓小寡婦、柿餅臉、馮·大美眼、卡爾·莫勒麗、基挺·米恩&hellip&hellip還有小劉兒,等等等等,就都是吃幹飯的?為了說明自己,就把自己從衆人中超拔出來,這種超拔的本身就是在貶低大家,這樣做打擊面也太大了吧?像老曹和老袁,他們叱咤風雲的時候,你還在風裡雲裡飄呢,現在截出一個曆史的橫斷面從一個曆史橫斷面沖出來在這些人面前充大,你就一點不感到臉紅和不好意思嗎?真理往前再走一步就是荒謬,你這麼聰明的人兒,這一點道理怎麼就不懂呢?但也是文人造反,十年不成,由于衆人的利益綁在一起,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振臂一呼和戳穿瞎鹿,大家還是抱着天塌砸大家的心理,因此就讓瞎鹿這麼荒戳絕倫地說了下去。

    )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世界,現在到另一個世界來,不就是為了尋找一點那個世界沒有的東西嗎?那個世界缺什麼呢?還就是缺少一個盒飯能夠定終身的佳話。

    要問我們這樣定終身的動機和原因,這下幫你們找到了吧?如果你們還不相信,我還可以現身說法讓你們看看盒飯的效果。

    過去的巴爾是一個什麼人?是一個動不動就向你們打散槍的莽漢──你們都是記者,過去巴爾當球星的時候,你們中間有沒有采訪過他的人呢?如果有的話,我相信你們身上都還殘存着散彈小鐵球的槍眼。

    但我現在把巴爾給你們牽過來,讓你們看一看『她』現在是一個什麼樣子,你們就明白我瞎鹿的一番話和一番苦心了。

    」 說着,瞎鹿就現在的巴爾給我們牽到了記者招待會的主席台上。

    事實倒真讓我們吃了一驚。

    過去的一個世界球星,動不動就向記者打散槍的黑馬──一說他要出來還真令一些身上有過去巴爾創傷的人心有餘悸呢,他們都做好了情況不妙馬上就要逃跑或是鑽桌子的準備;但這時牽到台子上的巴爾,卻使台下所有的人──不管是以前挨過他散槍或是沒有挨過他散槍的人──沒挨過散槍也聽說過散槍呀,都大吃一驚:過去的一匹野馬,現在在瞎鹿和我們故鄉的調理下,在短短的時間裡,竟變成了一頭溫順腼腆的小羊。

    大家「嗷」地一聲歡呼起來。

    這确實是瞎鹿的勝利,這确實是瞎鹿的一個秘密武器。

    口說無憑,現在我們被瞎鹿的事實給打倒了。

    我們被瞎鹿征服了。

    我們一下就折服和口服心服了。

    這一事件,馬上就被我們同性關系者回故鄉的新聞發言人基廷·米恩給抓住了。

    這個典型得抓呀。

    這個招待會結束之後,基挺不失時機地又召開了一個記者招待會。

    這是同性關系者回故鄉威力的體現呀。

    這就是我們千辛萬苦尋找故鄉的根本目的呀。

    我們為什麼要搞同性關系呢?意義僅限于為了個人的一時舒坦和愉快嗎?不,我們竟是為了全人類的自身改造和各民族的大團結呀。

    要把問題提到這樣的高度去認識和宣傳。

    看,過去在你們異性關系世界撒野的一匹黑刀,到了同性關系的世界和同性關系的故鄉,就變成了一頭溫順和溫柔的小羊。

    現在世界上是狼多呢還是羊多呢?讓你們自己說,恐怕還是狼多羊少吧?這時如果我們把狼都變成了羊──雖然這樣做也會導緻生态失衡,但是我們現在首先失衡的,恐怕還是狼多的問題;等世界真到了羊多狼少的程度,我們再把一部分羊變成狼還來得及。

    我們把狼都變成羊了,我們還不能把羊變成狼嗎?──會使我們故鄉在力量對比上發生根本變化。

    這個典型對于推行我們同性關系者回故鄉的運動,有着多麼大的宣傳性和号召力呀。

    為什麼要搞同性?為了把狼變成羊;為什麼要搞同性?為了把惡毒變成善良。

    不可否認的是,這是基挺上台以後,在我們故鄉和這次運動中抓的第一個正着和第一個新聞熱點。

    于是這個宣傳一下普及到了整個世界。

    大家看了口服心服。

    連歐洲的首相和美洲的總統看了以後都說,過去我們不相信同性關系,以為它是胡搞,現在看,還得改變我們這一點片面的認識呢。

    看來它不但有關系的力量,還有社會的和政治的力量呢。

    它能把狼改變成羊。

    聯想到我們每天做的工作,不都是為了這樣一個目的嗎?我們是歡迎狼呢,還是歡迎羊呢?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變成了羊,我們這個首相和總統不就好當多了嗎?我們不就成了遊牧民族裡那個牧羊人了嗎?我們平時套狼不容易,但是如果世界上都成了羊,這個世界不就任我們哥兒幾個宰割了嗎?我們不是就不用在連選連任上下功夫了嗎?我們日常的工作,不就成了如何在你家或是我家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