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瞎鹿和巴爾·巴巴

關燈
要這麼做。

    好的原則和做法,不能因為制度的改變而改變。

    不能潑髒水的時候,把嬰兒也一塊潑出去;不能因為一個髒人韓,就連你巴爾嬸嬸也不調查了。

    調查還是要調查的。

    我等我的陣亡消息,你該到前線去調查還是去調查。

    我們之間并不矛盾。

     這是我和瞎鹿叔叔分别時,瞎鹿叔叔氣急敗壞向我交待的任務。

    當然,他接着又指着我說:也不要忘記采訪那個髒人韓,看他現在怎麼說。

    我在這裡等着他們。

    說到這裡,瞎鹿叔叔開始莫明其妙地脫下自己身上唱戲的行頭,在那裡努力地往身上套一身西裝。

    接着旁若無人地操起他的二胡和馬頭琴,嘴裡嘟嘟囔囔不知唱些什麼。

    大概是祈禱郵遞員的早點到來吧。

    有了瞎鹿叔叔在村頭,使村裡所有路過村頭的人,都有些膽顫心驚和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太放心呢。

    雖然我們知道瞎鹿叔叔不是在等我們,我們與他無冤無仇,但是我們看着他在這麼等人,我們就對自己也發生了懷疑。

    被等的人固然對世界做得不妥,那麼我們每一件事每時每刻做得都是妥的嗎?我們就沒有馬失前蹄和人前失言的時候嗎?我們的面前都是大好春天麼?我們的面前就沒有曲折和陰天嗎?我們就沒有得罪瞎鹿那一天嗎?他現在在等别人,将來有一天焉知就不會等我們呢?自從瞎鹿叔叔幾百年之後又在村頭樹起了消息樹,我們都對自身和在這個世界上的所作所為發生了懷疑。

    我一定有許多做得不對的地方,要不今天我路過打麥場的時候,瞎鹿叔叔看我的目光怎麼就和昨天不一樣呢?當然不排除今天瞎鹿叔叔自己心裡不痛快,或者是别人惹了他到了我這裡氣還沒有完全消盡;但如果萬一不是這樣呢?如果今不是這些外在的因素而就是瞎鹿叔叔看着我不順眼呢?我今天不就是他所等待的人了嗎?雖然他昨天是在等别人,但今天在等别人的同時,他臨時在這個名單上再補充和加上一個人,又有什麼不可以呢?還不都是他老人家閃念之間的舉手之勞嗎?所以我們大家在瞎鹿叔叔失戀之後──丢了好端端的妻子或好端端的妻子被别人搶去以後,過去一個窩囊廢,現在往村頭一戳,我們看着他倒一個個感到害怕了。

    任何人見到他,都不敢不打招呼和陪個笑臉就走過去。

    你不是吃了豹子膽嗎?你不是不要命了嗎?誰說和平時期沒有恐懼呢?丢了妻子的瞎鹿,就給我們故鄉制造了比戰争年代還要讓人恐懼的氣氛。

    戰争時期的槍子沒有長眼,但是瞎鹿思想的速度,不是比槍子還要快得多嗎?戰争時期鬼子一來我們還可以跑反,看到消息樹一倒我們就躲進莊稼地;現在瞎鹿每時每刻都站在村頭,消息樹在他手裡把着,你讓我們往哪裡逃呢?我們除了恐懼和害怕感到尊敬和敬畏之外,我們也沒有别的選擇了。

    我們敬神敬鬼是出于害怕,現在神鬼之上,又加上一個瞎鹿。

    最後弄得村裡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連俺孬舅和小麻子,最後連村長牛蠅·随人,見了村頭打麥場的瞎鹿,都要上去含含糊糊地打一聲招呼: 「瞎鹿,吃了嗎?」 「瞎鹿,又在這等着呢?」 有時還心虛得故意開玩笑說:「瞎鹿,不是在等我吧?名單上沒有加上我吧?咱們哥倆兒過去可沒有過節。

    」 有時牛蠅·随人還假公濟私地對瞎鹿關心地說: 「一天天站在這裡,也不容易。

    看幹成一件事業,是多麼地需要耐心呀。

    但為了幹成一件事業,就得這麼苦幹。

    為了這種精神,我看村裡應該給你一些誤工補貼。

    」 可見當時瞎鹿是多麼地牛氣。

    大家差點就要放下手頭的同性關系者回故鄉的千秋大業,都來巴結和奉承瞎鹿一個人了。

    瞎鹿一開始當然也有些受寵若驚和不知所措,但是時間一長,面對着衆人的恐懼也就習慣了。

    一次還對我故意大度和賣弄地說: 「看來讓人們跟着你走也是容易的呀,那就是讓人們永遠不知你的底細和名單也就是了。

    」 同時又跟我說:「我這也是因禍得福,丢了一個老婆,得到了一個故鄉。

    搞同性關系為了什麼呢?不就是為了這個嗎?你們苦苦努力還沒有達到的目的和境界,讓我一個人獨辟蹊徑提前就達到了。

    一個時代的先行者,不對你們擺點架子和弄點故作高深,你們能相信這個運動和革命的重要性和它的威嚴嗎?要把問題提到這樣一個高度來認識哩。

    」 有了這個發現,瞎鹿又在那裡興奮不已。

    興奮不已之後,當他在村頭像一棵樹和一塊望夫石一樣等人的時候,就更加誇張和嚴肅了。

    風裡雨裡,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大雪把他落成了一個雕塑,他也硬撐着立在那裡。

    這時你說拄着一根棗木棍的瞎鹿是一棵樹和一塊化石,成了我們故鄉和村頭的一個象征,那就是認識我們故鄉的一個初步和前提了。

    有一年冬天,俺的瞎鹿叔叔在風雪裡給凍僵了。

    這時俺的巴爾嬸嬸路過這裡,看到瞎鹿叔叔這個樣子,放下手中剛剛打到的柴捆──這時「她」渾身也凍僵了,忘記了家裡的丈夫髒人韓,忘記了家中還有一窩嗷嗷待哺的孩子,忘記了兩個人之間的深仇和大恨,人都已經凍僵了,思想還能不停止嗎?上去抱着俺的瞎鹿叔叔就哭了。

    雖然這樣的感情和感動,看上去有些事後矯情和于事無補,但是俺的瞎鹿叔叔在「她」的懷中還是終于溶化了,最後化成了一個盒飯。

    為了這個盒飯,巴爾的丈夫髒人韓又吃起醋來和巴爾打了一架,你的感情就這樣遊蕩在兩個人之間嗎?你手中捧着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盒飯嗎?為了盒飯,你已經害了一個瞎鹿,現在你又要為了這個瞎鹿,再來害我一道嗎?難道你也想讓我每天到村頭的打麥場上凍僵,再變成了一個盒飯嗎?你就是這樣一個巫女嗎?當然不管他們夫妻怎麼鬧,放到當時的環境中,已經不是我們關心的焦點了;我們關心的焦點是:從此瞎鹿就不見了,我們的瞎鹿──上一輩子的影帝,這一輩子因為一個盒飯定終身的英雄,為我們帶來無數歡樂和擔憂──現在到哪裡去了?過去有他在打麥場值班,我們從這裡路過,都對自己提着一份擔心;現在瞎鹿叔叔不知去向,雖然我們少了一份恐懼和提防,世界一下了由我們撒了歡,但就像被捆了很長時間的雞突然被解開繩索一樣。

    我們一下子還适應不了這種自由呢。

    翅膀是解開了,但前方的廣闊的天地在哪裡呢?隻給我們解開翅膀而不給我們指明方向,這不是更讓世界混沌、混亂和讓我們無所适從嗎?瞎鹿叔叔,從這個意義上說,你也是好狠的心。

    雖然你過去的陰謀在巴爾面前流産了,但你更大的陰謀在我們大衆面前,卻終于得逞了呢。

    你現在躲在哪裡,對我們「嗤嗤」地發笑呢?我們一思索,你就發笑。

    我們不管怎麼活,都逃不出你的手心。

    你可知道你這樣躲在暗處,比你在村頭和打麥場的明處惦着我們和盼着我們還讓我們不放心和不寒而栗呢。

    因為你的不在,你可就處處在了;明槍好躲,暗箭難防。

    你的不見,和豬蛋的不見還有所不同,豬蛋的不見是我們主動把他給拋棄的,你的不見是你主動消失的;這和男女的婚姻一樣,被我們拋棄的賤貨我們曆來毫不在乎,主動走的可就應了走了的馬大死了的妻賢這句話了。

    從這個意義上說,小劉兒說得沒錯,你可真是一個偉人,你的不見,又成了一個轟動世界的新聞。

    我們到哪裡去打撈你也就是我們自己呢?──這成了我們故鄉的一個難題。

    這也成了世界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攻擊我們同性關系者回故鄉的一個借口:看看,搞着搞着,人就沒了吧?不搞這個我們還有一個影帝,搞了這個我們連一個普通的瞎鹿都不見了。

    當然我們也不怕這個了,這從反面來看,也成了宣傳包裝我們同性關系的一個新聞由頭。

    我們連吹捧都不怕,還怕批判嗎?不是越批越紅嗎?我們又明白了這個道理。

    在我們的配合下──本來不給簽證,現在一下就新聞自由了,ABD、BBD和NHD像蒼蠅逐臭一樣開始撲向我們的故鄉。

    從巴黎、東京、洛杉矶飛往我們故鄉的班機,由一天一班變成了一天四班。

    由此也擴大了我們的外彙收入。

    牛蠅·随人甚至要擴建我們的機場。

    随着新聞勢頭的擴展,巴爾嬸嬸和髒人韓大伯,一下都從悲痛中和個人的憤怒中解脫出來,他們開始應付各種新聞媒介的采訪。

    他們一下子也都成了世界名人。

    這不禁令小劉兒又有些憤怒:自己辛辛苦苦一輩子,才到了這種地步,怎麼别人就因為一個閹夫或者丢夫,一下就超越他成為世界名人了呢?巴爾還好理解,還有那個髒人韓呢──不是更加便宜他了嗎?有了這種先例,他甚至産生了胡作非為而不想繼續艱苦奮鬥的念頭。

    這也是以後他也終于和巴爾·巴巴搞到一起的原因。

     附錄一: 焦點訪談 NHD對巴爾嬸嬸的獨家采訪 瞎鹿叔叔哪裡去了? 采訪付費金額 1200萬日元 時間瞎鹿叔叔冰釋兩天之後 地點巴爾和髒人韓的家 〔鏡頭:當時巴爾嬸嬸在家裡像一頭憨态可掬的貓一樣玩毛線團。

    到底上一輩子是一個球星呀,現在雖然不踢球了,但「她」沒事開始愛玩毛線團。

    一玩起來就忘記做飯,為此常挨髒人韓的打。

    你玩個球呀!髒人韓往往破口大罵。

    「她」玩球玩到忘情處,整個毛蛋球像粘在「她」身上一樣,上下翻飛,左右盤旋,密不透風;在毛蛋的包圍下,「她」本人也成了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一個大球。

    髒人韓接着想打人,他從哪裡下手呢?據髒人韓說,要說他和巴爾結合有什麼痛苦,這就是唯一和最大的痛苦了。

    想打人而無從下手,還不是世界上最大的苦惱嗎?這時不到街上買盒飯吃,還能吃什麼呢?這時髒人韓說:一到這個時候,我就明白瞎鹿當年的處境了,我就開始對他有些同情了;我同情他,也就是同情我自己呀。

    受了委屈的髒人韓,現在并不在我們的新聞焦點中,他穿著大黑棉襖,腰裡紮着一根草繩,正蹲在門檻上不時用袖子擦一下因為天冷流出的清水鼻涕,看着巴爾在鏡頭前亮相。

    雖然他是巴爾的後夫,到了這個時候,他倒突然有些戴綠帽子的感覺。

    為了老婆的一個前夫大家在這裡颠來倒去地翻家底,搬倉庫,我在一邊倒成了沒事人一個,他們在想象中又讓巴爾和另一個男人開始度過另一段時光,在這一段時間裡,前夫倒成了現任,我倒成了供人們觀看的曆史,這不是颠倒曆史是什麼?想到這裡,髒人韓感到一陣憤怒。

    我在曆史上也是擔任過領導幹部的人呀,我不是一個到不得人跟前的人呀,為什麼有話不讓我說呢?我要維護我的人權和尊嚴呢。

    想到這裡,髒人韓從門檻上站起來,用日語對NHD說,你們采訪巴爾可以,你們為了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從一個觀衆的角度,我并不反對你們:是呀,瞎鹿到哪裡去了?過去瞎鹿拍片子到哪裡去了還是我們廣大觀衆關心的焦點,現在他一個大活人不見了我們能不關心嗎?但是,為了尋找瞎鹿而讓另一個有道德有身份有地位的領導幹部去戴綠帽子,也多少有些殘忍吧?你們就這樣把你們的新聞和衆多無知的觀衆對世界莫名其妙的關心和由此帶來的盲目的歡樂,建立在我一個人的痛苦之上嗎?你們知道我在心理上能夠承受這麼大的負擔嗎?你們測量過我的血壓和給我做過心電圖麼?你們就這麼在大荒窪對我展開圍獵了嗎?由此引起的一切後果,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當然,這還不是令我最生氣的,即我沒有戴綠帽子你們現在在想象中給我戴上綠帽子我在一個事情的時間順序上本來是在後邊現在你們為了自己的方便人為地颠倒曆史把我放在前邊還不是使我最生氣的,我最生氣的是,當你們現在采訪巴爾,給了「她」1200萬采訪費的時(以下一段,手上的文本是亂碼&mdash&mdash無痕茶樓注),不說我個人的冤屈,單是為了真理和正義,我今天也得給你們鬧個底掉。

    今天是有我沒你,有你沒我,除非你們馬上改正你們錯誤的做法,也讓我上鏡頭風光風光當然同時也就得給我采訪費、轉播費和精神賠償費,不然今天我沒有别的本事,但攪得讓你們這訪采不成,這播轉不成的能力還綽綽有餘。

    孰重孰輕,兩害相權取其輕,你們就自己思量和考慮去吧。

    我這個鬧和當初基挺·米恩和少女哨與BBD鬧還不一樣。

    基挺·米恩當初有綠帽子嗎?我有了綠帽子,就好象小鬼有了自己的白帽子一樣,我把握着世界和生命的本源和根本呢。

    我怕什麼,我手裡有真理。

    髒人韓晃着自己的綠帽子,在那裡大聲地喊着。

    接着一下跳到了屋正中,堵住了正在調試的鏡頭。

    鏡頭上拉他站起來,鏡頭下移想從他褲裆裡伸過去他就蹲下騎在鏡頭上搖晃。

    轉播的時間再有一刻鐘就要到了。

    這時NHD的黑三郎導播看着髒人韓搖着頭說: 「這哪像一個當過書記的人哪!」 「髒人就要擋住鏡頭了嗎?」 「我們就穿不過這個褲裆了嗎?」 但他們就真的穿不過去。

    我們的故鄉可就真的戰勝日本了。

    因為時間不等人,最後黑三郎通過和本部聯系,隻好答應髒人韓的條件。

    當然也有保留和讨價還價。

    隻允許他上六個鏡頭,其中兩個是特寫,采訪費隻給300萬日元──你就不能和巴爾姑娘比了,「她」畢竟是我們采訪和轉播的主體。

    如果這個條件你還不答應,我們甯肯不轉播。

    至于瞎鹿到哪裡去了,他愛到哪裡去就讓他到哪裡去吧;我們不關心他一回,就影響到我們的日常生活了嗎?說到這裡,黑三郎也強硬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我們看出髒人韓畢竟是當過領導的人哇,看到自己的最高綱領實現不了──他本來是想和巴爾平起平坐的,現在不是講男男平等和女女平等嗎?──也就在最低綱領上就坡下驢,向導播又伸出一個指頭: 「再加一個特寫和一段不着腔調的話。

    錢我是不在乎的。

    我主要是想通過媒體向世界闡述我對世界的見解。

    通過數來寶這種藝術手段說不清楚的東西,我就隻能對着鏡頭也就是對着世界直接表達了。

    我現在明白了許多偉大的作家──當然不是小劉兒這樣的人了,我和小劉兒在有些問題的看法上還是大相徑庭的──為什麼到了晚年,寫着寫着,就不寫小說開始寫雜文了。

    雜文不就可以直奔主題和直接說話了嗎?這點雜文,一定要給我加上,不然你再犯橫我也不怵,不轉播就不轉播,不轉播是你們的損失──本來轉播就是你們提出來的,不轉播我沒有失去什麼,也就是失去一條鎖鍊和一頂綠帽子。

    」 說完,找一根竹竿就要上房去捅衛星。

    黑三郎搖了搖頭,說「慢着慢着」,想着驢都讓他牽走了,哪裡還差這一個樹樁,就便宜他個王八羔子吧,于是就答應再給他加一個特寫和一段十五秒的談話,兩人終于握手言和。

    握手言和之後,髒人韓又得便宜賣乖地說: 「看看,我還是通情達理的吧?」 接着搖身一變,開始主動去幫燈光和攝像人員布光、打闆和調焦距。

    又讓黑三郎搖頭半天。

    他這時感歎地說: 「我算是明白你們故鄉的曆史和可以讀懂你們小劉兒的書了。

    」 等轉播的時候,髒人韓就和巴爾一起,坐在了鏡頭前的凳子上。

    但這時的巴爾,就不是那個撲到冰雪之中瞎鹿身上哭的巴爾了。

    「她」看着現任的丈夫坐在「她」身邊,這時談起自己的前夫來,就有一定的心理障礙了。

    當着和尚不談秃子,當着髒人韓還怎麼談瞎鹿到哪裡去了這樣一個主題呢?瞎鹿本來就在我們心裡呀。

    現在這個心無法敞開了。

    拿着刀子也無法劃開了。

    所以「她」隻好故伎重演,在那裡玩毛蛋球了。

    一個小姑娘,還是人小,玩心大呀,一開始觀衆倒沒有怪罪「她」,還以為是一個精彩的前奏和不俗的開場呢;巴爾玩着玩着,就進入境界忘記了眼前的難題和一切了。

    「她」以為電視台轉播,還像過去他在綠菌場上一樣,是讓大家觀看他的球技而不是看「她」如何對付世界和地球這個難題。

    面對着鏡頭,毛蛋球倒是玩得精彩,上下翻飛,密不透風,這樣玩着玩着,問題是不但「她」忘了情,就是這些來搞實部轉播的黑三郎導播和NHD的工作人員,也一下回到了幾年之前,以為還和過去一樣,是來給世界級的球星巴爾·巴巴搞球賽轉播呢。

    大家看着看着,不禁都鼓起掌來。

    這時大家早已經把我的瞎鹿叔叔忘到爪哇國裡去了。

    他的失去和消釋,和我們的現實沒有關系。

    我們眼前的可愛的巴爾才是真的。

    久違子,綠菌場上的恺撒大帝。

    你在下邊看着也就像一根焉黃瓜,一個紅花綠粉的弱女子,怎麼一到這青青的草地上,一下就顯得這麼光彩照人呢?你上下奔跑,你左右突奔,你的一颦一笑,你的手一指,你的頭一擺,你進球的歡喜和踢飛了(誰在現實生活在沒有踢飛了的情況發生呢?)的懊喪,你的一舉一動,都牽扯着我們的心。

    我們可以為你仰天大笑,也可以為你号啕大哭。

    我們看到你在綠菌場上,就好象看到了我們的人生。

    這時一個人的失去或消釋,早已不在我們的視野我們也早不感興趣我們也沒必要轉播我們要看的就是眼前的這個毛蛋球。

    誰不是隻顧眼前而不管過去和将來的人呢?于是,我們是抱着來尋找瞎鹿下落打開的電視,等到電視打開,我們通過太平洋和印度洋通訊衛星所看到的,卻是一場精彩的世界級球賽。

    我們又看到了過去恺撒大帝指手劃腳的模樣。

    這種突然的轉換,除了一些人道主義者和在國會裡而不是在家庭裡特别講究人權的國家和人士感到失望之外──怎麼一個人說不尋找就不尋找了?為了一場球賽就不管他的生死和下落了?如此這樣,人權和生命還怎麼在我們的保護下得到保障呢?當然他們也為此而感到興奮,這下好了,我們又有事情做了,我們又有理由召開國會非常會議因此我們又可以吃到一盒免費的午餐也就是盒飯了。

    本來找盒飯是為了找人(以下一段,手上的文本是亂碼&mdash&mdash無痕茶樓注)。

     「通」地一聲,在大家的要求下,巴爾的心理支點終于崩潰了,他開槍了。

    好了,一切都結束了。

    但是巴爾的槍不是開往球證,而是仍和在南美一樣,是開往記者和觀衆的。

    我們也是挂一漏萬,黑三郎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們也是隻想到了起點而忘記了落點,我們是以害人開始,以害着自己告終。

    這下老實了,這下踏實了。

    各家各戶的電視機,當然也包括黑三郎的攝像機,「嘩」地一聲,在同一時間裡都爆炸了。

    散彈透過電視機和攝像機打出來,把我們每個人臉上都措手不及地打成了麻子。

    在電視機「嘩」地崩潰之前的一霎那,我們看到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呀,我們的髒人韓,因坐得距巴爾姑娘最近,在我們臉上有麻點之前,他早已滿臉開花了。

    現場當然早已是一片騷亂了,我們的髒人韓,在臉開花的同時,這時倒想起了什麼,說了一句仁義道德的話: 「不要踩着我的盒飯!」 當我們成為麻子排着隊走在街上的時候,這時麻子的共同遮住了一切差異,甚至民族和膚色都顯得不重要了,到了這種心靈淨化當然這時不淨化也沒有别的辦法時,我們卻突然聽到一種用埙吹出的民間音樂。

    這使我們大吃一驚當然也感到一陣親切:這不是瞎鹿叔叔吹出來的嗎?瞎鹿叔叔,你在哪裡?就是因為你和從你說起,我們才變成了一個個麻子;現在我們成了麻子,世上就你一個人的臉還是白淨的嗎?你還吃盒飯嗎?你還等人這等人之中還有我嗎?等我們共同上吊的時候,我是麻臉你是淨臉你嫌棄我嗎?你的上吊繩,還會挨着我的上吊繩嗎?相對于我們的崇高,髒人韓也就是一條灰溜溜的雜毛狗了。

    瞎鹿叔叔,我可以去給你切洋蔥。

    〕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附錄二 瞎鹿叔叔和髒人韓在這個流失過程中的創作點滴。

     這就是民間藝人和詩人的好處了,他們能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中,留下點點滴滴的心靈的軌迹。

    但限于篇幅,每人就刊一首之中的節選吧。

     瞎鹿的一首歌詞節選: 芳草青青 河水靜靜 斑鸠如蝶山如黛 不說過去說現在 一個盒飯定終身 放個屁我也成新聞 當時我瞎鹿好風光 現在是不見盒飯也不見故鄉 一時大意失荊州 一步走錯就難回頭 冰天雪地好為難 孤魂夜深無處藏 暗無天日小白帽 看着朝陽就是夕陽 哪裡是我的夜生活 哪裡是我瞎鹿的故鄉? &hellip&hellip 童聲合唱呼應: 夜色朦朦河水淺 過了河水就是故鄉 瞎鹿瞎鹿 我們孩子都想念你 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瞎鹿掩面涕哭: 叔叔我無臉回來。

     驕陽似火 髒人韓的一首數來寶節選: 想起那一年 老韓我就心酸 故鄉起風雲 起在同性間 揀了個二手貨 就為讨盒飯 本以為沾便宜 誰知就完了蛋 戴了綠帽子 糊了紙花圈 電視正轉播 麻了我縣官 雞飛蛋又打 不見有人憐 早知是這樣 不如仍讨飯 &hellip&hellip 婦女們齊念: 讨飯你就讨飯 本來你就讨厭 上來就抓xx子 哪像同性間 巴爾看上你 也算是瞎了眼 人生地不熟 才摸了個生瓜蛋 橫豎賣了你 也賣不出零花錢 整天諷刺人 自己是啥嘴臉 要說風不正 這就是風源 &hellip&hellip 髒人韓在下邊大叫: 「姐姐,不能這樣給人下結論,還得看我今後的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