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截江開鐵鎖 浪花如雪火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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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鬥過來,辛苦了一日夜不曾安眠,再三勸他睡上一會,老人笑說:“經過烏婆灘和小沙河口一路惡鬥,群賊心膽已寒,他們沿江均有專人日夜守望,傳遞消息,十分迅速,沿途就有幾處賊黨也早得信,未必敢來侵犯,到底事情難料,不可不防,我此時如何能睡?倒是你們三人昨夜不曾睡好,沈、姜二位賢侄更是不慣,由此去往孔家灣上岸還有不少水程,靠近樂鄉關、雙河口一帶表面安靜,實則山川頗具形勝,到處都有土豪盤踞,各自召集一些土人,養有不少武師打手,結寨自保。

    生人經過,一不留神遇到内中兩個倚勢橫行的,他們平日雖然耀武揚威,自家盡情享受,不管旁人死活,世家大族、在鄉紳宦無故對于行路的人并不随意欺淩,劫财害命之事更不常有;但因近來天下荒亂,人心浮動,這些土豪均擁有大量田産,所有佃農下人均經教練,民情又頗強悍,平日防備極嚴,各村各鄉均通聲氣,來人隻要言行不謹,引起他們疑心,當時擒去吊打拷問,等到問明真假,人已吃足苦頭。

    内有兩個惡霸擒了人去,問明不是奸細匪徒,傷如打得不重還肯放走,受刑的人如其重傷殘廢,他恐人家報仇控告,壞他名譽,索性以假作真,打死活埋了事,冤枉送命的人随時都有。

    因他們并非真的盜賊,财勢又大,打死條把人命,就被傳揚出去,他也說對方是匪徒,往那裡偷盜,雙方動手,當場格斃。

     官府明知,不敢過問。

    不過出門人大都曉得,照例都是一團和氣,賠盡小心,事前把話想好,或是有人保證才敢走動。

    除卻常時往來、大家曉得的人,凡是遠道而來的行客,因這類豪紳惡霸沿途都是,在他們互相勾結、呼應之下,連水旱兩路盜賊均不敢于侵犯。

     外縣的人雖把它當做樂土桃源,紛紛變賣家産前往避難。

    就這數年之中,把這兩處江村山鎮弄得人煙稠密,熱鬧非常,田地的價也被這些大土豪擡高了十倍不止。

    但是生人經過,附近鎮上如無相識的人迎送做伴,在他們嚴密防禦之下卻是讨厭,随時随地均有被那所練鄉兵擒去拷問的危險。

    内有兩家惡奴更喜仗勢欺人,一個看不順眼,立時受他活罪。

     “這樣莊寨土城又多,方圓數百裡内最大的倒有十好幾處。

    小的土豪紛紛學樣,一面卑躬屈膝,巴結那些大戶,一面卻在鄉間欺壓善良,比那些大的土豪還要可惡。

    除卻為了衣食所迫,或是往來走慣人都相識的商客土人,那有點血性的人覺着由盜賊叢中通過雖極危險,如能将那賊頭弄好,招呼打到,雖然損失一些财物,還能取得照應;就有危險也隻一兩處最要緊的所在。

    運氣如好,機警一點,還能闖得過去。

    不像這一帶地方,大小土豪到處都是,好幾百裡方圓的土地均被這幾十家人所分有,具有極大财勢,地方官都不敢正眼相看,被他打死算是白送一命。

    沿途還要受盡惡氣。

    最可恨是軟硬不吃,事前送禮決不肯收,還說把他當成強盜,送買路錢,馬上便有一場禍事。

    除卻有大财勢,甚而是個有名盜魁,他們非但不敢過問,還要就勢拉攏,遠接高迎。

    生人經過便要受盡惡氣,真要帶上貴重之物,稍微露白,被内中兩個惡霸看中,還要強行收買。

    遇到最惡的公然誣良為盜,東西被劫,還要饒上一條性命,轉不如硬着頭皮沖他一沖,至少也免好些惡氣。

    因此有點骨氣的人不是萬不得已,都被這些土豪的惡名吓倒,輕易無人敢于來往。

    可是人多趨勢,當地雖有許多麻煩,真知底細而又機警、能忍惡氣。

    曉得應付的人走這條路卻是平安。

    除卻帶有貴重财物、人數較少、無人知他來曆的商客而外,至多受氣,決不會遇見盜賊,因此近來那幾處地方比前還要繁盛。

     “内有兩個與我相識的雖也是個坐享現成的人,卻非那些土豪之比,本身會點武功,擁有兩三百畝肥田和一片果園。

    照他這樣小康之家,早該大魚吃小魚,被那些大土豪侵吞了去。

    因在地方上有點名望,人也正直,好些行客投到他那裡,多半得到照應。

    内中一個姓尤的更是附近五個大寨的總教師,有他一句話,到處尊若上賓。

    起初本不肯做有錢人家鷹犬,也因頭兩年過路客人走過那裡,雖不一定都有兇險,但那一寨接一寨、一村接一村的留難盤桔,受欺受氣實在難耐,他如做了總教師,便可從中化解,釜底抽薪,經我力勸,方始應諾。

    因其名望太大,本領也實不弱,所說又極有理,這才改掉好些惡習,來往行旅無形中少去許多苦難,地方也一天比一天繁盛起來。

    如照以前,就你二人這樣休想過去。

    第一見面一搜包袱,發現這兩件兵器便生疑心,惹出事來。

    你二人智勇雙全,經我說明虛實自然無妨,但是靠近樂鄉關,有兩家大土豪本身武功也就不弱,所請武師也是能手。

    我那好友尤大椿卻不在内。

    這兩弟兄表面雖然謙恭下士,禮賢好客,富貴人家的氣息卻是極重,好名心盛,氣量又小,手下都是亮眼,稍被看破,不當敵人必要留住,這兩件兵器也必看中,就許巧取豪奪,什麼都來。

    我本定是在石牌停泊,為你二人方便,到了孔家灣,我命盆子送你一程,等他回來我再往石牌趕去。

    你們如願再走一段水路,辦完事來也趕得上,否則聽便。

    我料年底年初許能再見,将來如有疑難之事,可往荊門山西南白魚嘴尋我祖孫,便可趕到。

    照我所說行事,隻要尋到尤老武師,你便可省事不少,少受許多閑氣了。

    ” 沈、姜二人對于桑氏祖孫已是萬分信服。

    自家這條路并未走過,大師兄齊全所開途向多半又與相同,隻在中途往一個山村中繞上一轉,前途仍是相同。

    照他所說少卻許多阻礙,當然願意,隻是謹守師命,雖曾露出往荊門山的口風,并未詳言底細,所去何事,所訪何人,匆匆議定。

    老人力勸二人安睡,盆子也在一旁勸說:“我和爺爺實是習慣為常,不足為奇。

    雖然昨夜今日爺爺人太勞倦,我也想勸他睡上一會,無奈爺爺話說得對,前途就許有事,決不一定從此平安下去。

    二位哥哥一上岸還有好些難走的路,中間還隔着老遠水程,不把精神養足,如何能行呢?”二人和桑氏祖孫原是各論各,依了老人盆子應是小輩。

    二人一則感他義氣,年紀不大,這等膽勇聰明,難得雙方一見如故,彼此都是戀戀不舍。

    再三對老人說,自家師長同門也是各論各,我三人年歲差不多,結交在前,最好對你老人家按師長輩分來論,和他仍是兄弟情分。

    老人家因這獨養孫子從小便做孤兒,這點年紀跟随自己往來江湖,非但膽勇機警,能耐勞苦,更無絲毫嬌慣之習,性又純厚,因此格外鐘愛,巴不得他能交幾個同輩之交。

    暗忖,少年人一有尊卑之分便不十分親熱,好在出于自願,對方詞色這樣誠懇,也就聽之。

     沈、姜二人見他老少二人均在後艄,仍由盆子掌舵,老人倚窗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