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雪滿空山 地凍天冰 良朋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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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我自不能上去。

    二弟樣樣都比我強,師父愛他原是應該,可是以他為人,這樣大喜之事決不緻瞞我。

    必是師父嫌我是個讀書人出身,文弱無能,不耐勞苦,故意借此考驗我的心志也未可知,但盼如此!隻要二弟不是遇險,我就不如他也所心願,隻是無法探知他的吉兇下落,叫人放心不下而已。

    初轉念時,正代姜飛高興,想到末了,又黨姜飛人最義氣,就是師父有心考驗,暫時不許通知,他知我放心不下,也必再四哀求,設法使我知道,決不會自己受了師恩,得到好處,卻叫我一人在此着急傷心,斷無此理! 重又憂急悲苦起來。

    似這樣一個人在洞中時憂時喜,時而悲泣哭訴,自言自語,和瘋了一般。

    勉強把水燒開,為料姜飛凍了一日夜歸來,定必饑寒交迫,還煮了一鍋白米飯,把剩的腌肉蒸上一塊,匆匆做好。

    自己也無心吃,含着淚水,喊着“二弟”,一面哭訴,胡亂咽了一個半炮,把先備好的冬衣取出,匆匆換上,由風門上小窗外望,雪深已快二尺,心更愁急,宛如刀割。

    換好衣服,先打不起主意,忽然想起,我兩人的衣服都在老河口購買,後又托人帶些針線布匹,把山中打來的獸皮胡亂做了兩件大氅。

    這樣冷天,峰頂那樣高寒,比下面冷得多,就是師父把他接上峰去,也應把他冬衣一同帶走。

    如何留在此地?想到這裡,越料兇多吉少,放聲大哭了一陣。

    又想,哭不是事,我二人既是生死患難之交,哪怕死在雪中,也要尋他回來。

    當時激發義氣,膽勇一壯,正要二次沖冒風雪,犯險往尋,忽想起雪勢太大,多好輕功也難往來。

     記得前在青雲山萬家,聽鐵蜈蚣談那昔年經曆的奇迹,曾經說起,四十年前為學七禽掌,往北天山尋人,正遇冰天雪地,雪深數尺,幾乎困在中途雪漠之中。

    幸遇隐居天山穿雲頂下的一位大俠,非但把七禽掌學成,并還學會雪中飛馳之法,姜飛和萬氏兄妹俱都好奇,追根問底。

    後又問出兩種雪具制法,除狗拖的雪橇外,還有一種雪裡快,乃竹木所制,下面釘上鐵皮,穿在靴鞋之上,踏雪而馳,其急如飛,多麼深厚的冰雪均可往來自若。

    上月二弟聽說封山之後滿山冰雪,寸步難移,曾将毛竹削制,用火烤彎,照鐵老前輩所說,制了幾副雪裡快。

    前面井有雪擋,又托人買來鐵皮釘在下面,彼時看去又長又笨,穿在腳上無法行路,還在笑他。

    二弟偏說,為了此事曾向鐵老前輩幾次讨教,決不會差,所說道理極對,大哥不信,到了大雪封山我們打獵之時必能看出它的用處。

     現在門外雪深兩尺,天還在下,一想那雪裡快穿在腳上滑行起來多半合用,何不試它一試?這東西二弟又做了三四副,如其能行,便連他衣履和另一副一同帶去,真能将人救回,轉危為安,豈非萬幸! 心方一動,偶一回顧,見風門上小窗外面似有大團白影一閃,先當眼花,因所穿皮套褲乃姜飛所制,正在傷心,也未在意。

    等到穿好,穿上雪裡快,見那東西長達三尺,踏在腳上仿佛兩隻小船,走起路來大不方便,稍一疏忽,不是絆倒,便易折斷。

    暗忖,我真笨人,這東西平地上如何可以行走,外面雪下越深,先開門縫,寬隻尺許,再往前便被積雪擋住,必須将門打開,将這東西送到外面,到了雪裡再穿,練習好了滑行之法方可上路。

    此時穿在腳上非但累贅,一個不巧将它折斷更難起身,還有食物熱水也應準備,忙将雪裡快脫下,正忙着包裹姜飛的冬衣,洗滌瓦瓶,想裝熱水,猛一眼看向門外,又瞥見有一人影由右而左走将過去,頭上毛茸茸的,身甚高大,看去像個雪人,門上小窗隻有尺許方圓,乃是以前初來時姜飛在前山道觀中拾來的一片破玻璃,彼時玻璃雖頗貴重,不是尋常人家所有。

    因其破碎殘缺,通體隻有尺許大小,四邊好些殘缺,恐其将手劃破,攜帶不便,勸令齊去。

    姜飛笑說:“什麼東西都有用處,我們以後山中久居,山外之物不易買到,就許!臨時要用,無從尋覓。

    ”非要帶走不可。

    弟兄情厚,也就聽之,心還笑他,到底出身寒苦,什麼東西看見都是好的。

    先在路上還不怎樣,一到老河口便什麼都要,非但針線刀剪、鍋瓢碗盞居家日用之物,甚至破銅爛鐵極不起眼的東西被他看見,略一尋思,便非帶走不可。

    沿途拾得的不算,内有許多東西并還用錢買來,問他何用,必說大哥家中雖非富有,出身總算小康讀書人家,平日隻知讀書,哪曉得這些東西的用處,到了用時自會知道。

    自己見他亂七八糟弄了一大筐,走到路上甚是累贅,又搶着挑擔,隻一上肩便不肯放,說又說他不過,勸是不聽。

    後來零碎東西越收越多,每次說他童心未退,專收這類破銅爛鐵讨厭之物作什,他總微笑不答;哪知到了山中漸漸顯出他的智能,無論缺少何物,當時便可拿到。

    有時并托前山樵采人往城鎮中代買,也都是些眼前輯不起而将來必須之物,當時等用無從尋覓之物極少發生。

    那心思的細密和善于慮遠,休說來成年的幼童,便是大人也不會有這樣周到。

     雖隻弟兄二人同居深山之中,一點不嫌寂寞煩悶。

    本是至交,情如兄弟,日子一久越發由愛生敬,對他佩服已極。

    做那風門時,力說有了這門雖可避風禦寒,隻是關上之後光景太暗,第二日早起一看,這片玻璃便嵌了上去,一點看不出是破碎之物,上下并還開了幾個小門,均可随意啟閉。

    另外還有布簾随時卷落,以防進風。

    為了小門布簾不曾放落,雪光由外反映,白影落在地上。

    想起姜飛心思之細,正在傷感,急于收拾停當去往門外雪地裡演習,隻稍微能夠滑行,不緻半身陷入雪内,舉步皆難,便即尋去。

    心亂頭上兩次發現窗外影子,均未當時往看,等将應用之物全數帶好,又将萬家行時所贈傷藥取放身邊,拿了雪裡快,将門用力往前推開了些,側身而出,到了外面方始想起,方才外面似有人影閃過。

    事前窗口外也有一團毛茸茸的白影,像有一戴皮帽的人立在門外窺探,怎的這樣疏忽,不曾出看?念頭才動,目光到處,看出風門外小窗下面果有一雙腳印,甚是長大。

    印卻不深,剛下來的積雪何等松浮,那腳印都隻一兩寸深,正當門前,這一椎門向外,内一腳印前頭業已散亂,隻有一個完整,大雪飄飄,就這轉眼之間業已蓋上不少,料知既有外人來此窺探,又剛離去不久,附近腳印必多,再不往尋一會必要被雪遮沒,不顧多看,忙即往旁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