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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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乃倩,以後在單位舉動要約束些。

    &rdquo &ldquo&hellip&hellip我管不住自己。

    &rdquo &ldquo我們有機會在外邊見面的。

    單位裡人多眼雜,讓人猜疑就不好了。

    &rdquo &ldquo我會小心的&hellip&hellip失去你我可受不了。

    我下決心抓住你,絕不撒手。

    &rdquo &ldquo以後&hellip&hellip少單獨到我辦公室來。

    &rdquo &ldquo好的。

    親我一下&hellip&hellip&rdquo 她并沒有約束自己。

    她竟然在他睡午覺時溜到他身邊來。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燃燒的欲望。

    愛撫的表白已經無法使她滿足。

    她要行動、行動!周兆路卻憂心忡忡。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又一次堕落,還是一次嶄新的升華。

    誘惑和恐懼籠罩了遠方的北戴河。

     他想起了北戴河帶着腥味兒的涼爽的海風,恍惚覺得他和她正在柔軟的黃沙上走。

    前年他到過那裡,讓蚊子叮得滿腿大包。

    如果沒有蚊子,那兒的夜是很迷人的。

    海在白天平庸,一入夜便神秘了。

    黑暗中聽着海浪一次次爬上沙灘,人就禁不住幻想和歎息。

    甜蜜的哀傷從海的深處遊來,透過夜色一直流進心裡。

    那片刻的無所思無所想的感覺令人沉醉。

     他決定去,和她一塊兒去。

     他早早地打點行裝。

    妻子為他準備了換洗的衣服,買了防蚊油和一包十二塊錢一兩的&ldquo大嶺山工夫紅茶&rdquo。

    他自己逛了好幾家商店,挑了一件有花格子的尼龍泳褲。

    晚上睡覺前試了試,緊繃繃的,有點兒小了。

    他把它疊好裝在旅行包底層。

     &ldquo真想讓你把我帶上。

    &rdquo妻子說。

     &ldquo你有空兒嗎?&rdquo &ldquo不行了,快開學啦。

    教育局也有療養名額,可誰知道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們基層教師的頭上?&rdquo &ldquo以後會有機會。

    實際上&hellip&hellip也沒什麼意思。

    &rdquo &ldquo你把小磊帶上吧?&rdquo &ldquo恐怕沒有多餘床位,單位裡的人幾年才輪上一次,我怕影響不好&hellip&hellip當然你要想陪我去,我跟總務科說說還是可以的。

    &rdquo &ldquo我是說着玩的。

    &rdquo 妻子沒再提這件事。

    她在中學當語文教師。

    六五年他經人介紹認識她時,她剛剛從師範大學畢業。

    她是上海人,在北京舉目無親,兩個人一接觸就很親近。

    他那時在業務上正發奮,對婚姻不怎麼熱心。

    見她生得很端正,脾氣又格外溫順,他便同意交往了。

    結果隻談了小半年,兩人就高高興興地結了婚。

    他覺得這女人對自己正合适。

    家裡和同事們也都很滿意,說這個女人真不錯。

    他們很少吵架,但也沒有多餘的激情,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穩穩當當地過下來了。

    鬧别扭的時候也有,他們隻是互不理睬,從來沒有惡語相加,最後總是以不知不覺地親密交談起來而告終。

    除了結婚時休探親假,他們沒有出去遊玩過。

    他開會到過許多城市,而她的落腳點不是北京就是上海父母家。

    她教書有假期,但他從來沒有利用過,她也不提。

    她永遠隻是為她的學生和家庭而忙忙碌碌。

     這一次他又要單獨行動了。

    另一個女人會陪伴他。

    看着妻子為他細心地收拾提包,他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

    臨行前那個晚上,他的身體格外興奮,把自己和妻子搞得很累。

    妻子很愉快,也很驚訝。

     &ldquo我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rdquo她不好意思地撫摸着他。

     &ldquo你很好,真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到了那兒要注意身體。

    &rdquo &ldquo我身體很壯,不是麼?&rdquo &ldquo吃東西要注意,别拉肚子。

    &rdquo &ldquo我懂,我是醫學專家。

    &rdquo &ldquo又說大話&hellip&hellip&rdquo 夫妻倆叽叽咕咕地說着笑着,很晚才睡。

    他熱情得仿佛要和妻子訣别似的。

    他竭力把北戴河之行想像得平淡無奇,但每每想來都預感到前面隐伏着不可知的災難。

    那個女人魔鬼似地立在黑漆漆的海灘上,向他伸出了蒼白的雙臂。

    他想逃開,躲到與妻子共創的現時的歡娛中去。

     他躲不開她,他知道。

    在爆炸似的快感中他想的不是妻子,而是那張嬌豔的面孔。

    他恨不得撕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