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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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

    &rdquo &ldquo你過去不這樣,太突然了,别說孩子&hellip&hellip我也受不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原諒我,我太激動了。

    &rdquo &ldquo是不是單位出了什麼事?&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和上級鬧矛盾了吧?&rdquo &ldquo怎麼會。

    &rdquo &ldquo和同事們處得怎麼樣?你一向是很随和的,大家不是挺喜歡你嗎,你說過&hellip&hellip&rdquo &ldquo沒有任何問題,你放心吧,用不着為我擔心,真的!我幹得很好&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我心裡就踏實了。

    &rdquo &ldquo睡吧,明天我找個機會向孩子們道歉,小磊會恨我嗎?&rdquo &ldquo不會的,他可能要怕你了&hellip&hellip&rdquo 周兆路心裡一直酸溜溜的。

    妻子的撫愛讓人難受。

    他不僅讓孩子害怕,一定也讓她害怕了。

    他身上真的流露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嗎?她的體貼像是奉承。

    近來他在夫妻生活上過于冷淡,這對她不能沒有影響。

     他想補償一下,但沒有情緒。

    生理受心理支配,這在醫學上也是形成某種見解的基礎。

    感覺容易麻痹,熟悉了也就疲乏了。

    換一種情形,隻要出現新鮮的信号,生理就會重新奪得至高無上的地位,擺脫心理束縛而采取大膽的行動。

     這是一個人們平時不大注意的事實。

     周兆路膝蓋上一直保留着那種粗糙的感覺。

    當時床太響,他們又不想中止。

    他們幾乎同時想到了那塊不太幹淨的地毯。

     &ldquo像野獸一樣!&rdquo 他腦子裡又出現了這樣的念頭。

     他正是一頭野獸。

    在适宜的時間,在适宜的地點,人人都會成為野獸。

    野獸有野獸的下場。

    人不會有好下場。

    吃着、喝着、活着、希望着,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

    一個冷冰冰的屍首能有什麼意義? 這是人應得的嘲弄。

     大學二年級時上解剖課,台子上擺着一個幹癟的老婦人。

    他第一次意識到人死後會是這樣一副醜陋的模樣,整個世界仿佛一下子黯淡了。

    屍體的陰阜上有一團肮髒的絨毛,腿間是令人作嘔的皺褶。

    他的好奇心染上了濃重的悲哀。

    人不該是這樣的!解剖刀劃開了皮膚,像劃開了一層厚厚的牛皮紙似的,殘酷而麻木不仁。

    他這門功課的成績是優,但他最讨厭的就是手握解剖刀面對一個孤立無援的死人。

    那不是人,是一堆腐肉! 後來得知老婦人是醫學院的教授,一輩子獨身,生前就把自己預捐給同行了。

    她大概不知道她的高尚有多麼可怕。

    周兆路過了許久才從沮喪的心情中解脫出來。

    他看出自己很幼稚,學習加倍刻苦。

    人既然那麼可悲,就不能不愛自己。

    這個觀點倒一點兒也不讓他感到幼稚。

    他一直這麼想。

    他的确愛着自己。

     &ldquo像野獸一樣!&rdquo 這陰暗的念頭把深藏在心底的情緒攪起來,有一種宿命的悲觀的色彩。

     他無可奈何。

     他向兒子承認了錯誤,說不管因為什麼也不該打人。

    他很慈愛。

     &ldquo你抽煙是不對的,知道它的害處嗎?&rdquo 兒子不理他。

    一家人都默默不語。

    他好像不論幹什麼都已經不能被他們所理解。

    他的家庭如此脆弱,一點兒小小的變故都經受不起。

    他過去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背地裡做的事一旦讓他們知道,他可以想像家庭會混亂到什麼地步。

     &ldquo星期天去香山看紅葉吧?&rdquo他提議,情緒高得讓人感到不自然。

     他很少有這樣的閑情逸緻,現在也沒有。

    他對紅葉不感興趣。

    他隻是不知道該為自己的家庭做點兒什麼。

     黃栌葉初紅,但山坡上多的仍是綠色。

    他們乘索道車到了山頂。

    從鬼見愁舉目東望,城市隐沒在灰沉沉的大氣裡,顯得無邊無際的龐大。

    研究院在城市北部,根本看不着,小得沒有一絲痕迹。

    他就一直生活在這個輪廓模糊的世界裡。

    他怎麼活着,幹了點兒什麼,不會給這個輪廓帶來任何變化。

    人是沙子,是氣體,城市和原野使他們成了無足輕重的點綴。

    他的隐私和痛苦,對無數個别人來說算得了什麼呢?大家都有自己操心的事情。

    歸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