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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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quo 他顯得很激動,但心情一下子松弛了。

    他想使自己更憤怒一些。

     &ldquo有人可不管那些,算了,不去管它,以後盡量利用業餘時間就是了。

    &rdquo &ldquo那我的價錢要得更高,您信不信?&rdquo &ldquo不談了,你心裡明白就得了。

    我知道你很穩重,不用糾纏,但要引起注意,你還年輕,要做的工作還很多&hellip&hellip&rdquo 他出了一身冷汗,從書記屋裡出來時有一會兒腳步發飄,過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失去控制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他差點兒喊出:&ldquo這是造謠!&rdquo而那時老書記并沒有說什麼。

    他以為他會提起那件事。

     好心眼兒的書記險些害了他。

    這個婆婆媽媽的該死的老好人兒! 不過,講課的事會不會是借口?他是否别有所指?謠言或不是謠言,他信嗎?别人信嗎?周兆路又惶惶不安起來。

     有人樂意聽到他的醜聞。

    他出乖露醜是某些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是華乃倩把他拖進了這個危險境地。

    她勾引了他,讓他用名譽、地位來做這種無謂的冒險。

    整個勾當都是她一手策劃的! 他、她。

    恨所有的人。

    他想起了一連串的面孔,但分辨不出誰有可能告發他。

     他得在敵意中小心做人。

     敵意是熟悉的東西。

    他這個土包子剛到城市上大學時,同學們都用憐憫的目光看他。

    褲子是粗布做的,襪子上打着補丁。

    可是一旦他的成績名列前茅,使别人在競争中失敗的時候,他的山裡人特征乃至他的口音,都成了人家嘲弄他的把柄。

    他努力改變自己,終于成了一個堂堂正正的勝利者。

    敵意不能改變他的前程,他是一個有造就的出色的人。

     研究員在單位沒有任何變化。

    他笑着、忙碌着,有條不紊地幹他應做的事情。

     論文得的是一等獎。

    電視新聞裡有發獎會的鏡頭,他笑容可掬的面孔在屏幕上短促地閃現了一下。

    女兒和兒子看到了,妻子沒有看到。

    她彎着背坐在電視機前,坐到很晚,耐心地等待重播的新聞片。

    這情景讓他感動。

    她為他驕傲。

     他把獎金給鄉下的母親和哥哥寄了一部分。

    他們不缺錢花。

    他也鬧不清為什麼要寄。

    他發表論文有不少收入,但從來沒有給母親寄過這麼多錢。

     他最近常常想起小時候上學的情景。

    那時候他比現在快活。

     他拜訪了在家休息的錢通奎老先生。

    老人喜靜,院裡人很少打擾他。

    周兆路去之前特意繞了一趟榮寶齋,給他的領導和事業上的導師挑了一副硯台。

    先生有收集這玩意兒的怪癖,很懂行。

     老人果然很高興,隻是說太貴了,埋怨周兆路不該如此破費。

    他送給弟子一幅裱好的字,自己寫的。

     周兆路說寫得真好。

    他不懂書法,但他卻認為先生的筆力遒勁,自成一格。

    他仿佛被那漆黑的墨迹吸引了。

     老人越發高興。

     周兆路沒有别的目的。

    前幾年老人出版了專著,總結了畢生的醫道實踐。

    外人誰也不知道這本近三十萬字的著作是周兆路幫助整理的。

    他的文字工夫确立了這本書的系統性,但錢先生的醫術他是欽佩的。

    他不想招搖這件事,錢先生要在序言中對弟子表示謝意,也被他拒絕了。

    他的事業中有錢先生的心血,他提升為副主任也是先生推薦的。

    他沒有别的目的。

     先生為他引見了不少中醫界的名人。

     先生有一次曾提起,待百年之後,他遺産中的幾千冊醫書要留給他最信得過的人。

    他沒提周兆路的名字,但周兆路明白自己就是先生信得過的人。

     他希望老人高興。

     &ldquo兆路,前些日子院裡幾個領導看了我一趟,幾個人都來了&hellip&hellip&rdquo 老人有點兒遲疑。

     &ldquo有些事在這兒說不大合适,但對你我是放心的。

    &rdquo 周兆路笑笑。

     &ldquo院裡考慮提拔一個管業務的副院長,他們說了幾個候選人,想聽聽我的意見&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的話一向是有分量的。

    &rdquo &ldquo老朽了,人家是不是真把我的意見當回事很難說,可是我說了,我怎麼考慮就怎麼說,我不避嫌。

    &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