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月之夜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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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被燒毀,全家都搬到這裡來住了。

    ” 不知為什麼,他的話裡邊,包含着無比的憤怒。

     “說照顧自己的人們的壞話,也許不合适,可是他們一家盡是些莫明其妙的不正常的人。

     “例如戶主泰次郎先生,就是一個物質欲望特别強的人。

    在他的血管裡,大概流着為金錢而出賣耶稣的猶大的血液。

    就說現在吧,為了某種欲望,隻要不危及他自身的安全即使殺了人,他也會泰然處之的。

     “他的長子麟太郎先生,是一個可怕的虛無主義者。

    他隻信奉實力,正義和道德對他來說隻不過是概念的遊戲。

    他把世上的一切事物郡看做是灰色的幻影,他把現實看得很冷漠,就象飄來飄去的浮雲。

    他對一切都失去了熱情,卻有一個病态的敏銳的頭腦。

    要說他不去殺人的話,那隻能說因為他沒有那種興趣。

    有一次,他明确地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要是你聽了這話,也許會說出這是‘物極必反’呢! “泰次郎先生的次子洋二郎也是這樣,他的性格很象他的父親,的确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要說他父親是使用大刀的話,那麼,他則更加陰險,在懷裡揣着鋒利的短劍。

     “因中風長期卧床不起的祖母園枝,身上也有一種暴躁的氣性。

    這個家族之中,隻有泰次郎先生的女兒佐和子是一個健全的人,但因為她長年生活在周圍全是狂人、病人和近似狂人的環境當中,說不定什麼時候也可能爆發出激烈的感情。

     “在這個大家庭中,衆人之間沒有絲毫相愛之情,彼此也都互不理解。

    正如勒納爾所說的那樣,‘所謂家庭,是互不理解的人們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在千鶴井家内部,彼此互相憎惡,互相懷疑,正在進行着一場看不見的激烈鬥争。

     “但是,因為各種力量目前還保持着均衡,表面看起來象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和平家庭。

    一旦均衡破裂,這個家庭必将走向崩潰,是人力所不能制止的。

    這些被神靈抛棄的人們,将遭到什麼樣的悲劇——恐怕為期不遠了。

    ” 他的情緒特别激動。

    我暗自思付,是不是因為他生活在這些異常的人們中間,他的心中也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憎惡情感呢? 但是,他的激越言詞并沒有錯,千鶴井家的确存在着可怕的秘密,你看了他的手記就會明白。

    後來我們挖掘這個秘密,出色地偵破這一殺人案件之謎,完全有賴于柳君的卓絕的推理能力。

    而且,的确沒有過多久,名門千鶴井家的人們果然一個不剩地都離開了人世。

     數日後一個月圓的夜晚,柳君約我去K町逛節日集會。

    既沒有妻子又沒有孩子的我和既沒有父母又沒有親屬的柳君之間,不覺之間産生了一種父子般的親密感情。

     這種漁村節日的夜晚和過去沒有什麼兩樣,煙火、燈籠、賣海螺卵囊(一種女孩子吹響的玩具——譯注)的露天攤位、簡陋的劇場,所有這些情景,和三十年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現在再也看不到三十年前和我一起遊玩、叫我等着她去買海螺卵囊的她的倩影了…… 不久,我們就離開入群踏上了歸途。

    柔和的月光被海面的漣漪弄得粉碎,返射回銀沙般的光芒。

    我們兩人在被露水淋濕的松林中穿行,腳步聲消失在遙遠的後方。

     當我們來到千鶴井家所在的海角時,傳來了非常悲戚的鋼琴聲。

    彈的曲子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第六狂想曲》,平常聽到這支曲子的人,都要産生一種發狂的感覺,今天聽到的琴聲的旋律中,使我不由得感到一種遠離人世的凄論的鬼氣。

     我身旁的柳君,靜靜地點頭示意。

    不出所料這正是狂女彈奏的鋼琴曲,是曾經被人推祟為具有音樂天才的千鶴井绯紗子追尋着模糊的記憶彈奏這支狂怨曲。

    我停步片刻,傾聽琴聲。

     這時,突然有一個可怕的女鬼将頭伸出二樓的窗外,在月光照耀下笑了起來。

     這決不是錯覺,不是幻想。

    銳利的牙齒和兩個犄角顯現在凄冷的月光之中,這在遠處也看得清清楚楚。

    表情憤怒的蒼白色的臉上,閃耀着兩隻金黃色的眼睛,快到耳邊的大嘴;宛似剛剛吸吮過犧牲(指祭品——譯注)的鮮血。

     鋼琴的聲音并末停止,而且加快了速度,調子越來越凄慘。

    琴聲從女鬼的背後傳出窗外。

    但這時的曲子已經失去了節奏,失去了音調,沒有了音階……仿佛是女鬼的獰笑聲随風傳到了我們的耳際。

    過了一會兒,琴聲猛然停止,同時傳來了女人的凄慘、高亢的狂笑聲。

     女鬼的臉,還沒有從窗口消失。

     我在驚恐之餘,以檢察官的一種直感,清楚地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