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鼎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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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在敦煌生活下去,這不好麼?&rdquo 那樣誠懇樸實的話,從這個手握重兵的将軍嘴裡說出來,帶着讓人不得不相信的力量。

     連城臉色依然蒼白,似乎還未相信母親昔年曾設計陷害了長兄。

    然而綠姬冷冷看着霍青雷,忽地笑了笑:&ldquo好啊,如果你擔保高舒夜不加害小公子,我就嫁給你。

    &rdquo &ldquo好!&rdquo霍青雷喜極,脫口答允,忍不住便上前一步拉住了綠姬的手。

     綠姬微微掙紮了一下,便側頭向暗影裡。

    女子的雙手枯瘦如柴,冷而潮,神經質的不停顫抖着。

    然而隔了十年終于握住了這雙手,霍青雷悲欣交集,久久不願放開。

     卻沒看到、側頭向着暗影裡,女子眼裡蓦然簌簌落下一行淚水:小霍,青梅竹馬的我們、如今竟落到了這般談交易般出售感情的地步了麼? 深秋的敦煌城,重新又陷入了一貫的繁華和喧嚣。

     駝隊進進出出,各國商賈魚貫而入,觐見城主,逢十抽一的高額賦稅讓他們暗自腹诽,卻隻有無奈地拿了蓋過玉玺的過關文書出敦煌去,盼望到了目的地能賣出更好的價錢來。

     公子舒夜依舊是這一方的生殺予奪的帝王,決定着古道上這一重鎮的一切。

    他依舊如往常那樣奢侈放浪,卻同時也将城中的政務軍務安排的井井有條。

    沒有人敢破壞這如鐵一般的秩序,更沒有人敢問:前幾日歸來的二公子連城、如今又如何了? 瑤華樓裡卻是漸漸有了人氣,不似以往死寂陰沉。

     應該是取得了城主的認可,這幾日霍青雷往瑤華樓裡來得明顯多了起來,臉上帶着喜色。

    綠姬的神色卻隻是淡淡的,偶爾也順着他說一會兒話,眼神卻躲閃。

    霍青雷卻很容易便滿足,生怕她幽禁多年對外界不熟,喜滋滋地帶着綠姬去四處看,内外不避忌。

    二公子整日在樓裡叫着要見長兄,可公子舒夜醉醺醺的扶着舞姬過來了,連城對着這個飛揚跋扈的哥哥、卻又說不出什麼來,隻是瞪着他看。

     一連幾日便這麼過去了,仿佛城中開始結起了薄冰的坎兒井,表面上死水無波,底下卻有暗流洶湧、急待破冰而出。

     第四日上,霍青雷陪着綠姬吃了早膳,照舊去後院檢視。

     然而一入那個花木扶疏的巨大庭院,卻發覺那停着的一百車金铢一夜之間無影無蹤。

    他倒抽一口冷氣,卻并不太意外&mdash&mdash十年來,每年十月初十,公子都吩咐下人把這筆巨大的财寶放在後院裡,然後過了五天,月中之夜,這些車子就會秘密地消失。

    誰都不知去了何方。

     然而,今日不過是十月十四,竟然這些車子就走了?為何比往年都提前了一天? 他有些擔憂地想去請示城主,卻意外地在莺巢外被擋住,侍衛盡管認得他、卻依然堅決地說城主吩咐今日不見任何客人,也不許任何人進入莺巢一步。

     霍青雷悶悶地回來,綠姬殷勤詢問,他便說了今日的異常。

    綠姬笑着說他多心,公子在那個銷金窟裡風流快活幾天不見人、也不是什麼希罕事情。

    然而笑的時候,仿佛心裡沉吟着什麼,女子的眼神陡然掠過了狠厲的光,執起了酒壺殷勤勸酒。

     那酒勁兒好大,霍青雷隻喝了三杯,便覺得渾渾噩噩,不知不覺一頭栽倒在桌上。

     綠姬探頭看了看裡面,發現連城沒有驚覺,便小心翼翼地從霍青雷腰間解下了令牌和一串鑰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軟泥來,将鑰匙印了上去,逐一取模後,立刻将鑰匙放回了霍青雷懷裡。

    一切不過片刻間就做完了,綠姬看着醉酒的霍青雷笑了笑,眼神複雜&mdash&mdash果然不出她所料:公子舒夜難對付、可他屬下的這個愣頭青,卻是容易擺平。

     她迅捷地做着這一切,忽地苦笑:如果小霍不是高舒夜的心腹該多好&hellip&hellip這樣,她也不用如此對他。

    然而世事逼人,到了如今境地,她若不搶先動手、連城便要被高舒夜殺了! 這幾年她雖然蟄伏于敦煌城中,行動不得自由,可私下裡卻心細如發,打聽着整個城中一舉一動。

    她隐約猜到公子舒夜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穩坐敦煌多年,大約是因為在朝廷中有勢力相助&mdash&mdash那每年一百車金铢的去處便是個啞謎。

    公子舒夜在大胤朝廷上,必有同黨。

     然而,她沒有料到帝都的勢力插手得如此之快。

    連城拿着聖旨返回敦煌才不到十日,帝都的人便跟着來了! 公子舒夜不殺連城,或許還是顧忌着聖旨的力量。

    而如今,帝都那個神秘人來到了敦煌,隻怕公子舒夜得了臂助,便要即刻翻臉了罷?&mdash&mdash她必須盡快想出方法來!不然少主就要死在高舒夜手裡了。

     連城是瑤華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脈,她怎可坐視! 秘密的銷金窟裡,美人個個花容失色,看着公子舒夜一把掀翻酒席,厲聲叫罵。

     坐在對面的黑衣男子卻是動也不動,看着一堆金杯玉盞砸碎在地上,嘴角噙着一絲饒有興趣的微笑,斜觑着發怒的敦煌城主。

    手裡小刀剔着指甲,意态悠閑。

    他頭戴玉冠,身穿黑底龍紋的箭袖長袍,做工精緻,竟然是王侯一級的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