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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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文武官員已經坐不住,紛紛起身告退,公子舒夜看也不看,拂袖令他們退下。

     子夜時分,滿座的賓客裡,隻剩下霍青雷,在下首默默地看着高歌狂飲的城主&mdash&mdash看着他大笑,起舞,斷斷續續唱着自制的曲子。

    歌哭相接中,即使敦厚如他、也感覺到了一種積壓多年的絕望和激憤。

     他忽然想起了白日裡尚未說完的往事&mdash&mdash最後,星聖女為什麼沒有和公子一起逃出大光明宮?公子說,在他沿着絕壁攀爬,試圖離開昆侖絕頂的時候,那個少女在崖下張開銀弓,一連射了十三箭!最後一箭,将他釘在了絕壁之上。

     這到底是為什麼?然而,他不敢問。

    如若公子不說,這樣的問題,永遠不會有人敢問。

     &ldquo你還沒走?&rdquo似乎終于盡興了,耳邊的歌聲停了下來,公子舒夜大醉,踉跄地扶着舞姬往内室走,忽地看到了滿座狼藉中按劍而坐的霍青雷。

     &ldquo公子醉得厲害了,末将怕有什麼意外。

    &rdquo霍青雷老老實實回答。

     公子舒夜大笑起來,伸出手,用力拍拍心腹愛将的肩膀:&ldquo好好好,你居然沒有被綠姬那個女人拉攏過去。

    是個男人!不然,你應該磨好了你的劍,趁着我大醉一劍砍下我人頭來!&mdash&mdash不過,你以為我真的醉了麼?&rdquo滿身酒漬的貴公子拍着霍青雷的肩,忽地輕聲問,眼裡的神色卻亮如妖鬼,看得人悚然心驚。

     &ldquo我這一生,隻敢在一個人面前喝醉&hellip&hellip什麼叫做刎頸之交,你知道麼?因為隻有他要殺我,死在他手裡我都認了。

    &rdquo公子舒夜一手扶着舞姬,一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下,踉跄大笑,&ldquo大好頭顱,隻送知己!&mdash&mdash這便是刎頸之交!&rdquo 外面的月色很好,恍惚中如同滿地水銀。

    霍青雷隐隐有種不祥的感覺,公子這樣的話語,似乎已在回顧他的一生。

     &ldquo是墨香?&rdquo他終于忍不住,接了一句。

     公子舒夜身子一震,停下了腳步、擡頭望着庭外冷霜一般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他的聲音有些迷惘,喃喃:&ldquo墨香?那是應劍而來的假名罷了&hellip&hellip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麼,就把他當成了兄弟&hellip&hellip&rdquo 霍青雷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着,他知道公子很少有這樣的傾訴機會。

     公子舒夜擡起頭,看着半空的冷月,喃喃:&ldquo也就是這樣的月夜啊&hellip&hellip整個昆侖之巅到處流滿了血!在和沙曼華逃走的時候,我都沒有落下他。

    我告訴他那條秘道的位置,想讓他和我們一起逃走&mdash&mdash結果&hellip&hellip呵呵,在九月初九的深夜,我沒有等到沙曼華,卻看到無數中原武林高手忽然間湧現在大光明宮裡!那些人就是從那條秘道裡下來的!&rdquo 霍青雷失聲低呼&mdash&mdash從那條秘道裡下來的?那麼就是說&hellip&hellip 公子舒夜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着一種多年後沉澱下來的、深不見底的沉郁:&ldquo不知道為何,那些中原武林人見人就殺、卻獨獨不和我交手&mdash&mdash後來,我才知道,墨香叮囑過他們不要殺我。

    他不是什麼無名奴隸,竟是中原武林派來明教總壇的卧底!我和他出生入死五年,竟從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那個時候,我是不是比連城更愚蠢呢?&rdquo 中原武林應該至今記得那一夜:七大門派突襲昆侖光明頂,修羅場殺手全軍覆沒,連教王都受了重傷&mdash&mdash而前去的七大門派高手,不知為何竟也無一生還。

    公子舒夜回顧着着血戰往事,語氣也轉為蕭瑟:&ldquo那一戰之後,中原武林一派蕭條,而魔教也一蹶不振。

    雙方都偃旗息鼓,培養新的精銳。

    &rdquo 就在那樣混亂的殺戮之夜,十八歲的他怔怔地站在後山那一條秘道上,眼裡充滿了絕望&mdash&mdash他知道所愛的女子再也不會和他一起回歸故鄉了&hellip&hellip沙曼華滿身是血的殺出人群,看到了他。

    那種眼神&hellip&hellip他至今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

    百口莫辨。

    那一刹他隻想死了&mdash&mdash或許死了才能證明他并不是墨香的同黨,并不是中原派來的卧底? 公子舒夜歎息着,眼神慢慢變冷:&ldquo我萬念俱灰,當時對外面一切都無知五覺。

    墨香拉着發怔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