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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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令侍從退下。

    轉過身來,對沙曼華微微一笑:&ldquo教中有事,我先告退了,你自行休息。

    &rdquo &ldquo嗯。

    &rdquo恪守着不過問事務的守則,沙曼華點點頭,便一個人在水邊發呆。

     飛光匍匐在花叢中,懶洋洋的甩着尾巴,将水邊一群蚊蚋趕開&mdash&mdash從漠北來到南疆、盡管經年,白獅卻始終無法适應,情緒一直低落。

    沙曼華忽地起了玩心,從飛光身上解下長久不用的銀弓,眯着眼睛拉開,一箭射去、正正把一隻飛舞正歡的飛蟲釘在桫椤樹上。

    飛光看到主人出手,陡然也高興起來,一掃平日憊懶,馱着沙曼華躍起,飛奔在聖湖旁大片的曼珠沙華中,連聲嘶吼,驚得靈鹫山上鳥雀紛飛。

     沙曼華咯咯笑起來,十二支金箭如閃電般射出,半空中色彩斑斓的羽毛如雨而落,竟用十二支箭射下幾十隻飛禽來。

     轉瞬已經繞湖一周,飛光躍到了湖邊那棵巨大的桫椤樹下,伏下休息。

    沙曼華在拉開最後一次弓時,忽然想起了上那麼,臉色就黯淡下去。

    桫椤樹下,她撫摩着這個唯一夥伴的鬃毛,将下巴擱在飛光的頂心,看着湖光水影,極力回憶着所記得的有關舒夜的一切&hellip&hellip依稀記得,她曾不止一次地對他張弓射箭吧?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金針封腦的緣故,盡管她極力回想,居然連那張日夜思念的面孔都記不清楚了&hellip&hellip努力想着,忽然覺得腦顱中撕裂般的痛、她忍不住抱着頭低低叫了起來。

    飛光吓了一跳,感覺主人的身子一瞬間劇烈發抖,不由回過頭來,用舌頭輕輕舔了舔她的手。

     &ldquo怎麼了?讓我看看。

    &rdquo身側忽然有人溫和地問,草葉簌簌分開,一隻手按在她的頂心,一股清冽柔和的力量透入,讓她裂開般的腦子瞬間一清。

     沙曼華訝然擡頭,看着那一襲如雪白衣。

     風涯大祭司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聖湖畔,穿過大片曼珠沙華來到她身側,一手扶起她,另一手覆上了她的頂心,緩緩撫摩。

    沙曼華讷讷低下頭去,感覺腦中說不出的清涼舒适,那隻手順着她的發髻下滑,忽地按在她腦後三處大穴上,頓住。

     &ldquo啊,痛!&rdquo隻是微微一用力,她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mdash&mdash風涯撥開她的長發,檢視着發下深不見底的細微傷口,曾被金針刺入長達十年、如今一列三個小洞已經再也不能複原,就在黑發下掩藏着,赫然可怖。

     &ldquo金針封腦&hellip&hellip是霍恩那家夥幹的?妙水說的沒錯,你在大光明宮吃了很多苦頭吧?&rdquo風涯骨節修長的手指按着她腦後的傷口,語氣肅殺,&ldquo明教那些家夥,竟然敢這樣對待我們拜月教派去的神女?&rdquo 沙曼華低着頭,隻道:&ldquo是我自己求教王給我封腦的&mdash&mdash也怪不得他們。

    &rdquo &ldquo哦?&rdquo腦後的手指頓了一下,風涯語氣平靜,&ldquo為了高舒夜?&rdquo &ldquo你知道?!&rdquo反而是她驚叫起來了,不可思議&mdash&mdash祭司真有洞徹天地的能力? 風涯卻是淡淡的,手指一用力,封了她腦後的幾處穴道:&ldquo那年明教有使者來苗疆拜訪,說因為你約了那小子私奔、結果弄得差點全教覆滅&mdash&mdash我讓他帶着我教的血犀角和白蟒内丹回去給教王治傷,上下打點多時,才把那邊的氣給平了。

    &rdquo 沙曼華聽得睜大了眼睛,霍然回過頭來:&ldquo祭司大人?是你&hellip是你當時為我求情麼?怪不得教王他們沒有因此治罪于我!原來&hellip&hellip原來&hellip&hellip&rdquo她忽地哭了起來:&ldquo我以為&hellip&hellip教裡把我送去了大光明宮、就再不管我死活了。

    &rdquo &ldquo傻孩子,我怎麼會不管你?你畢竟是我帶大的。

    &rdquo風涯微笑起來,封好了她的穴道,拍拍她的頭,&ldquo起來,随我去丹房拿藥。

    &rdquo 沙曼華随着他起身,跟在後面,一路走過神壇和神殿。

    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兩人的白衣上,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有說不出的暖意,默不作聲地伸出手指、怯怯地拉住了風涯的衣角,恍如一個眷眷不舍的小孩牽着長輩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