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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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她的長發,接過花束,一揚手遠遠灑落在了湖面上,夕陽下宛如下了一陣血紅的雨,點碎了一湖黃金。

     &ldquo祭司大人&hellip&hellip&rdquo沙曼華沉默許久,忽地下了決心般開口,&ldquo我一定不會背叛您!&rdquo 風涯凝視着湖水深處,沒有回頭,卻默默地微笑了一下:那個聲音怯怯卻堅決&mdash&mdash宛如幼年時的那個小神女。

     十幾年來,人世所有的東西都在扭曲、改變,失去原來的本色。

    夷湘變了,昀息也變了&hellip&hellip周圍所有一切都在改變,變得不受他控制、讓他不得不斷然采取極端的措施。

    然而在這個異鄉歸來的女子身上,居然還能看到一些最本源的東西? 那些在後天成長出的種種性格,比如權謀、野心、手段、嫉妒、獨占,在活了百年的他看來可以輕易地被解構&mdash&mdash然而,唯獨這種顯然出自于天性的明亮和高潔、那種似乎是赫然天成的純白靈魂,卻是他無法想象其原因,也始終讓他這樣的人都不得不&hellip&hellip心存敬畏。

     那是他在這個浮華塵世中、所能握住的不多的無暇美玉。

     沙曼華側過頭,發現送客的昀息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站在遠處一棵巨大的桫椤樹下,無聲無息地看着這一邊。

     那之後又過去了半月,在昀息主持下、月宮内亂殘局終于被收拾幹淨,血腥和藥氣一并被清除了,苗疆各地趕來的毒蟲也已經日間稀少,漸至消失。

     沙曼華成了新教主,每日裡做的、不過是祈禱和閱讀,了解教中的教義和教主必須學習的一切:包括祭司儀式,祈福禳災,以及蠱術&mdash&mdash按規矩,拜月教主是沒有實權的,一切重大決定由祭司作主。

    而平日裡的具體事務,則由風涯的弟子、教中的左護法昀息來打點。

     自從立了新教主之後,大祭司便恢複到了不問世事的常态,一貫的深居簡出。

    沙曼華雖是當了教主,依然一如既往地敬畏這個人,為了不被斥責、努力地學好一切,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不敢去詢問大祭司,實在無法,便隻有私下裡問那個少年昀息。

     不同于風涯的獨斷冷漠,昀息是個脾氣溫和心思缜密的少年,沒有那種因為學習術法而産生的&ldquo非人&rdquo氣質,言談說笑間和常人無二。

    教中等級森嚴、普通教民侍女根本無法和教主交談,于是,新教主便和左護法熟了起來。

     昀息今年不過二十一歲,瓊州橫雲峒人,出身貧賤、據說家中世代均為乞丐,自幼流落街頭、受盡旁人欺淩。

    十歲那年,風涯大祭司偶爾遊曆南疆,路過瓊州,驚于他的資質收其為弟子。

    昀息來到拜月教時,沙曼華已經被送往西域昆侖,因此兩人從未見過面,而十幾年後機緣回轉、竟是一見如故。

     &ldquo其實&hellip&hellip我一點也不想當教主。

    我想回敦煌去。

    &rdquo那一日,夕陽下的聖湖畔,沙曼華抱膝坐在火紅的花叢中,終于開口對昀息說了自己心裡的話,&ldquo我想去找舒夜。

    &rdquo 昀息不語,許久才淡淡道:&ldquo那是不可能的。

    師傅說過的話、從未有人敢違背。

    你應看到夷湘的下場。

    除非有一日他不當祭司了,你才能回去。

    &rdquo 沙曼華微微一震,低下眼去,輕聲:&ldquo我知道。

    &rdquo 昀息正待說什麼,忽地看見湖邊桫椤樹下來了一個侍從、對着這邊下跪。

    知道教中有急事、他當即起身走了過去,聽得那人低聲禀告:&ldquo大人,有貴客到訪,現在朱雀宮中等您。

    &rdquo &ldquo貴客?&rdquo昀息一驚,念頭瞬間轉了幾轉,卻想不起有何人居然能直闖月宮。

     侍從跪在桫椤樹下,捧上一貼:&ldquo是兩個自稱來自帝都的貴客,他們帶着我教的通行令符,屬下不敢阻攔&mdash&mdash這是他們的拜貼。

    &rdquo 昀息拿過那張拜貼,目光一掃、登時一震:&ldquo長安探丸郎?居然是鼎劍候的人來了?&rdquo 昔日前任教主夷湘不甘屈居祭司之下,暗中運籌,試圖結交中原霸主鼎劍候、借力推翻風涯祭司,曾主動派出密使聯絡帝都長安的攝政王,卻不知為何半年多了那邊一直不見回音&mdash&mdash此刻夷湘已死,帝都反而來了使者? 那一瞬間他有些猶豫,眼睛裡光芒閃爍,然而很快就不動聲色收起了拜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