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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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上了絕壁上那一條被稱為&lsquo天梯&rsquo的秘道。

    沙曼華憤恨不已、在崖下一連射了十三箭,被一一墨香擋開。

    但最後一箭,終于把我釘在絕壁之上,連我懷中那縷發絲,都在箭氣中射得寸斷、碎裂入血肉!&mdash&mdash如果不是穿着天蠶衣護身,我當即便該死了。

    &rdquo 說到這裡,公子舒夜擡起手按在胸口正中的傷口上,仿佛那處又劇烈疼痛起來。

     &ldquo那時候我看到墨香一邊攀爬,一邊用劍削砍着天梯上可供落腳的隐秘木樁。

    我驚怖欲死:他竟是要斷了這唯一的通路,讓那些中原武林精英也死在昆侖絕頂!他被那些中原武林作為棋子和死間使用,一朝得了機會、卻要翻過來葬送所有棋手!&rdquo公子舒夜的聲音有些顫抖,忽然不說話了。

    顯然當日的情形,依舊讓他驚心動魄。

     霍青雷亦聽得變了臉色,卻克制着自己不出一言。

     公子舒夜用力按着自己胸口那處舊傷,仿佛那寸斷的青絲依然蜿蜒在他胸臆的血脈裡,糾纏着他的靈魂,讓他無法呼吸。

    過了許久,當舞姬都在入夜的寒氣裡瑟瑟發抖的時候,公子舒夜抱住了美人,臉上有一種茫然的情緒:&ldquo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看見墨香背着我、在萬仞冰川上手腳并用地爬着。

    他的手上和臉上全是血口子,筋疲力盡&hellip&hellip是他救了我。

    &rdquo 他的兄弟出賣了他。

    但在他傷重垂死的時候,卻不肯丢下他獨自逃生。

    墨香背着他從大光明宮逃出來,翻過雪山,穿越大漠&hellip&hellip好幾次他們都瀕臨絕境,墨香卻始終不肯放下他不管,把僅有的食物都留給他,任他怎麼辱罵也不肯離去,在大漠上找不到水源的時候,甚至割開手腕用自己的血來給他解渴!九死一生的東歸路上,他又被墨香救了多少次?回到敦煌後,因為擔心重傷歸去的他會再度受到繼母的毒害,墨香隐身于旁暗中保護、又替他挫敗了多少次暗殺和陰謀? 他曾有過那樣深切的求死之心,卻因老父垂死的囑托而暫緩:連城尚未成人。

    高氏一族守護敦煌多年、在沒有合适繼承人出現之前,他不能就此而不顧。

     他對墨香也有過刻骨的仇恨憎惡,卻終于還是崩潰在對方如此執着的守護和救贖之下。

     &ldquo他說他當我是兄弟。

    但是他又說,他不得不出賣我。

    他隻是一枚棋子,他的所有都掌握在那些棋手的手裡。

    &rdquo公子舒夜忽地低頭笑起來了,眼裡忽然有了淚光,&ldquo那時候我原本恨極了他,但經過那樣九死一生的一路,我終究原諒了他。

    &rdquo &ldquo我明白墨香作為一枚棋子的苦衷&mdash&mdash以他當時的地位身份,如此做法、已是最大程度上竭盡全力維護了我。

    這些年來,我依然當他是兄弟。

    &rdquo公子舒夜霍然回頭看着霍青雷:&ldquo所以,如果有一日你&lsquo不得不&rsquo離棄我,我必然也會原諒你。

    &rdquo &ldquo公子!&rdquo霍青雷一驚,立刻單膝跪下,&ldquo屬下絕不背叛公子!&rdquo &ldquo無需發誓不背叛我&hellip&hellip你要發誓不背叛敦煌。

    &rdquo公子舒夜的眼神重新冷醒,扶着舞姬往莺巢走去,喃喃,&ldquo你不僅僅隻是高氏的家臣,更是敦煌的将軍&mdash&mdash你隻要守護着這座城就是,不管它的主人是誰。

    &rdquo 霍青雷怔住,越發覺得公子語意不祥。

    然而公子舒夜已經扶着美人走遠了。

     一路走,滿身酒氣的公子忽然又高聲長歌起來:&ldquo&hellip&hellip從來成敗一杯中。

    當時誰家女,顧盼有相逢。

    中間留連意,畫樓幾萬重。

    十步殺一人,慷慨在秦宮。

    泠泠不肯彈,翩跹影驚鴻。

    奈何江山生倥偬,知己生死兩峥嵘。

    寶刀歌哭彈指夢,雲雨縱橫覆手空。

    憑欄無語言,低昂漫三弄:問英雄、誰是英雄?&rdquo 高城上燈火通明,歌舞不絕。

    而城外寒風沙海裡,卻也有人唱着歌。

     篝火噼噼啪啪地燒着,火舌一跳一跳,顫顫地映着人的臉。

    歌聲也是顫顫的,領唱的是個十歲的卷發孩子,穿着白衣,跪在火前唱着波斯語的歌:&ldquo天地是飄搖的逆旅,晝夜是光陰的門戶。

    多少帝王和榮華,在不多時又匆匆離去&mdash&mdash來如流水,逝如風。

    &rdquo 孩子背後站着頭戴金葉飾主教冠的聖女沙曼華,她穿着白色長袍,領口和前襟有一條深色寬邊。

    身後所有明教的教徒均白衣白冠,袖手站立,面色悲戚地聽着那個男孩用波斯語唱着古老的歌謠。

    這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