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海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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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燕妹!” 逍遙散人望着初升明月,說道:“龔少俠,咱們進城吧!” 三人遂返回巴東,從酒樓中用過飲食,再回到客舍,湊巧得很,逍遙散人竟與龔钰原屬同落一店。

     三人才跨入旅舍大門,夥計即送來一封信件,交與青衫美俠龔钰,說道:“客倌,這是你的信。

    ” 龔钰大吃一驚,心想:“不知是誰?竟知道我已來到巴東!” 伸手接過信件,拆開一看,不禁怒哼一聲! 司馬紫燕探頭撕搶先道:“青衫美俠龔钰閣下!” 她念到這裡,向龔钰斜睨道:“這人倒挺客氣!” 逍遙散人說道:“傻丫頭,念下去,别看人家表面客氣,骨子裡,曉得究竟玩些什麼花樣?”司馬紫燕,呖呖莺聲,低念道:“本神君承兩度賜教,銘心镂骨,不敢或忘! 茲有方外敝友青海都蘭上人,仰慕閣下,以弱冠之年,挾不世神功絕技,縱橫宇内,破壞武林團結。

    上人業已佛駕東來。

     有日,特伫候閣下于湘境四望山頭,務盼于六月十五日撥冗光臨是幸! 幽靈神君徐中堅拜她把這封信看畢念完,秀靥上頓時泛起一層薄怒,冷哼道:“都蘭上人是什麼東西,他竟敢向钰哥哥挑釁!” 逍遙散人一撚胡須,說道:“燕兒,你怎能這樣肆言無忌! 須知那都蘭上人,乃蒙藏兩族中罕有高手,成名還在咱們宇内五奇之前。

     聽說這家夥近年在練一種神功絕技,名為‘七絕飛劍’,傷人必死,威力無窮,大可傲視武林。

     單以幽靈神君而論,不是為父滅自己威風,五奇中人,無人敢斷言必勝! 何況,還有東海肉球劍客裘異,扶桑島白發紅顔駝背姥姥等,皆非易與之輩,助纣為虐哩!“司馬紫燕黛眉一蹩,無限關懷地說道:“爸!這次四望山之行,何不替钰哥哥安排一番,把劉伯伯和盧叔叔請來助助陣好麼?” 青衫美俠龔钰,見燕妹如此關心自己,心中甚是感激,隻聽逍遙散人說道:“丫頭,這何用說啊!不過你那劉伯伯天府酒仙,盧叔叔巴嶽茶客,宛如閑雲野鶴,又豈是一時所能尋得到的?” 青衫美俠龔钰劍眉一揚,說道:“前輩,你老人家不必為晚輩之事,太過愁慮,龔钰雖未腰間懸劍,必要時,還有一條玉帶,與敵一搏。

    ” 誰知‘搏’字才落,窗外飄來一縷蒼勁聲音,說道:“壯哉斯言!” 這聲音甫入司馬紫燕之耳,先是一怔,繼之大喜,立即掠身窗外,高呼:“劉伯伯!” 逍遙散人司馬無憂,朗笑一聲,吟道:“有茶有酒皆兄弟,急難來時始見人!” 吟聲才落,房門“伊呀”一聲推開,走進兩個老叟。

     青衫美俠微一注目,見前頭這位,面色紅潤,寬袍大袖,腰系古銅色葫蘆,醉态可掬,不消說,定是天府酒仙劉慕伶。

     後面老人,系儒士打扮,一身白色衣衫,手托一隻江西細瓷茶壺,不斷品啜,正是巴嶽茶客盧不同。

     兩人一腳跨入屋内即呵呵大笑,說道:“逍遙先生,不知仍可高枕無憂乎?” 司馬無憂也跟着笑了起來,呵呵笑道:“有兩位大将軍在,未足憂也!” 于是,将青衫美俠龔钰,作一番介紹。

     這兩位奇人,一個壺不離手,一個酒不離口,豪放,風趣,幽默,頓使這間獨院滿院生輝。

     司馬紫燕,則偎傍着钰哥哥坐着,噙嘴微笑,梨渦隐隐,并不時以無限深情眼光顧盼着。

     龔钰雖非情場老手,但這種眼神,他從畹香妹妹,以及樊白玉姑娘身上,曾經發現過,不由心中一凜,故意掉過頭來,傾聽室内各人說話。

     天府酒仙劉慕伶,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酒,搖頭晃腦地說道:“司馬老弟,你忒也輕敵過甚! 據可靠消息,另外還有兩位難纏難惹魔頭,也來到了湘境。

     一是江湖中傳言的長白老人,另外一位,則是在六十年前,便已為亂武林的長春仙子。

     你想,這些蓋世魔頭,全都彙聚一處,豈是咱們三五人所能應付得了的。

    ” 逍遙散人低唱一聲,說道:“看來咱們宇内五奇,應該團聚一次,為龔少俠助一臂之力。

    ” 巴嶽茶客盧不同舉壺啜了口香茗,幹咳一聲,說道:“現在距六月十五日,時間已是無多,咱們得與各位武林正派俠士聯系。

    這樣吧!司馬兄可同龔少俠于期前趕到洪家關,屆時再一齊赴四望山之約如何?” 逍遙散人司馬無憂說道:“如此甚好,隻是有勞兩位奔走!” 天府酒仙咕嘟一聲,啜了一口高粱酒,說道:“你這位老弟,居然今天跟咱們自己弟兄客氣起來,豈非見外!” 言畢,寬大袍袖一抖,人化一縷淡煙疾射而出。

     巴嶽茶客盧不同,朗笑一聲,衣袂飄揚,跟着淩空冉冉飛去。

     司馬紫燕在唧唧哝哝,講述有關兩位奇人一些有趣故事,神采奕奕。

     龔钰雖盡了最大忍耐力,卻禁不住呵欠連天,他實在非常疲乏。

     逍遙散人掀髯道:“丫頭,咱們也該各自回房安寝,讓你钰哥哥早點休息。

    ” 六月十五日,湘北四望山頭,不但擠滿了兇眉惡眼的黑衣漢子,而俠義道中,亦多成名英豪,紛紛與會。

     在西棚之内,以天府酒仙劉慕伶,巴嶽茶客盧不同,雪山聖尼,昆侖大慈神僧等為首。

    群豪中,有少林掌門天紡經上人,武當玄清道長,華山妙新庵主,峨嵋覺了禅師,青城青霞道長,崆峒蒼虛真人,點蒼雙劍,謝恒,謝銳兄弟,邛崃神拳無敵褚公權,仙霞一劍姚奇,沅江漁夫佟士傑,玉笛金扇藍衣書生何天衡,笑面羅刹方芳,白鶴劍曹九臯,天台劍客馮亦奇,以及門下弟子三十餘人。

     東棚内,除二兇魂,五厲魄,十八幽靈外,有東海肉球劍客裘異,扶桑島白發紅顔駝背姥姥羅冰心,飄渺夫人莫毓瑤,白無常孔一飛,冥獄夫人樊素素,以及一級香主等共五十餘人。

     天府酒仙劉慕伶捧着古銅色葫蘆啜了口酒,眉峰一蹙,說道:“司馬無憂怎麼還不見來,他真想逍遙自在麼?” 昆侖大慈神僧宣了聲佛,說道:“司馬施主,最講信義,想是臨時發生事故。

    ” 這時,笑面羅刹方芳,亦在低低絮語,說道:“據盧前輩說,他在巴東,曾與钰弟見過面,可沒有看到畹香妹妹。

    你想,會不會出岔子?” 玉笛金扇藍衣書生何天衡,心中何嘗不為這一對師弟師妹擔憂,但他此時,隻有向夫人加以安慰。

    說道:“芳妹,你沒有看到钰弟啊!在九裡關上,這麼一腳,便将肉球劍客裘異那個老怪物踢落嶺下,當今之世,除兩位老人家外,還會有誰是他敵手!你放心吧!他們很快便會來到。

    ” 他一面說,一面指手劃腳,用眼睛向東棚瞄去。

     肉球劍客尖起耳朵,恰好聽了個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大怒,冷哼一聲。

     就在這時,東棚上飄渺夫人向屬下嬌呼肅靜,教主即将陪着貴賓駕到。

     果然,立刻各守崗卡,鴉雀無聲! 西棚群豪注目一望,隻見從山道上,轉出四個蓋世魔頭。

     打前頭這人,穿一身紅色袈裟,鑲着金邊,映日生耀,身材高大雄偉,約八尺開外,雙眸有如藍電,獅鼻虎口,腰上插着七柄短劍,威風凜凜,不消說,這和尚定是青海都蘭上人無疑。

     第二個,是一位瘦小幹枯,須發焦黃,細眉細眼,尖嘴削腮,穿着一身白綢衣衫,腰上卻懸着一柄闆斧,寒光閃耀,通體烏黑晶亮,重約百五十斤,兩臂如無三千斤以上膂力,休想使用! 看來這長白老人,亦是難鬥角色! 第三位,卻是一個胸脯高聳,蛇腰豐臀,一身鵝黃衣衫,緊裹着嗣體的绮年少婦,她正是淫名夙著的長春仙子,與幽靈神君邊走邊談,不時發出一兩聲銀鈴似的脆笑,蕩漾空間。

     幽靈神君徐中堅,以主人身份,走在最後,雖是盛暑期間,身上猶自披着一襲熠熠發光的玄色披風。

    此人英俊潇灑,極像一個秀士,哪知他毒比蛇蠍,一手造成武林腥風血雨。

     這四人一現身,西棚群豪,不禁眉泛隐憂。

     未幾,幽靈神君,步上北面比武擂台,說道:“今天,是青海都蘭上人,柬約青衫美俠龔钰,當着天下英雄,比武較技,并籍以解決武林數十年的紛争,使黑白兩道武功,能溶合一爐,發揚光大。

    ” 他說此一頓,續道:“特請青衫美俠龔钰出棚答話!” 連呼兩次,不見青衫美俠出來,幽靈神君正感得意,哈哈笑道:“想不到一向自命不凡的青衫美俠,到正式比武之日卻龜縮不敢出頭,豈不讓天下英雄失望!” 誰知話聲未落,四望山頭,已傳來連聲清嘯,隻見三縷淡煙一閃,出現三個人來。

     原來這三人,正是青衫美俠龔钰,逍遙散人司馬無憂及其愛女司馬紫燕。

     司馬無憂攜着愛女,進入西棚,與大慈神僧等人,坐在一塊,相互寒喧。

     青衫美俠龔钰,見師兄玉笛金扇藍衣書生何天衡,與師姐笑面羅刹方芳,用着驚詫的目光望着自己,必是在疑惑畹香妹妹,何以不曾跟自己一道。

     再看兩人望望自己,又望望正在作含情脈脈谛視的司馬紫燕姑娘,面上浮起一縷責備之情,他不禁玉面飛紅。

     心想:“天啊!他們正在誤會自己移情别戀!” 就在這時,擂台上的幽靈神君徐中堅,冷冷地說道:“閣下竟有膽量來這四望山頭,倒不失是一條好漢。

    ” 他說到這裡,話鋒一轉,續道:“不過,本神君要請問閣下,今日之會,關系武林未來前途興衰成敗,閣下是否可資代表所謂俠義道也者?” 龔钰劍眉雙掀,面色一正,說道:“龔钰不過後輩末學,安敢狂妄到以武林代表自居。

    要知領導天下武林,不但武功足以震驚宇内,而且還須德高望重。

    神君何不反省,若使爾之野心,變成事實,後果如何?不難想像。

    為何不銷聲匿迹,以求自保首領?似這般大張旗鼓,動辄掀起武林浩劫,即使龔钰大度,難道就無其他俠義之士,代天行罰麼?” 他越說越是義憤填膺,威風凜凜,宛如天神。

     聽得東棚之内,人人如被當頭棒喝,西棚群俠,不由撫掌稱快! 連大慈神僧,和雪山聖尼,都不斷贊揚。

     幽靈神君徐中堅,頓時臉上黑氣大盛!蒼白臉上,立現猙容。

    冷哼道:“孺子不足與談大事,今日之會,勝者為強!” “然則,爾意如何?” 龔钰已蘊怒意。

     幽靈神君桀桀一聲怪笑,說道:“咱們三陣定輸赢!” 青衫美俠龔钰仰天哈哈大笑,說道:“是否要定賭注?” 幽靈神君毫無慚色,說道:“然!” “還是那一套負者必須終身聽命于對方奴役!” “然。

    ” 龔钰輕描淡寫地說道:“神君武當山上,所輸賭注,至今毫無履行迹象。

     那時小生,乃是以十搏一,尚且如斯。

    今又故技重演,不悉神君用何取信于人?“此言一出,立時引起西棚群豪,對幽靈神君嗤之以鼻。

     這家夥,不愧臉厚心黑,站在擂台之上,依然神情自若,說道:“昔者,乃系本神君與爾個人之争,個人事小。

    ” 武當玄清道長聽得,暗罵一聲:“無恥之極!”竟将解散幽靈教承諾,輕輕地一語抹煞。

     龔钰氣得仰天哈哈一聲大笑,道:“今天又将如何?” 徐中堅雙眸中詭谲光芒,一閃即逝,說道:“至于今天麼,則是當着天下豪雄,焉能不具誠意?” 龔钰見宇内五奇俱皆到齊,于是回身拱手說道:“諸位前輩,适才幽靈神君之言,想已聽清,此事關系重大,晚輩未便擅自作主。

    但事已至此,前輩們可願意贊同彼等提議‘三陣定輸赢’之事?” 西棚群豪,俱知這些魔頭,如果不趁宇内五奇均在,以及青衫美俠來到予以教訓,日後必成巨患,因此,全都應聲贊成。

     此事既經決定,龔钰立即趁幽靈神君安排三陣擂主之際,進入西棚。

     棚中群豪,莫不起身相迎。

     龔钰恭請昆侖大慈神僧,主持全局,自己則拟走向師兄何天衡身旁坐下。

     司馬紫燕伸出春蔥般手,一把将他挽住,說道:“钰哥哥,你豈能離開司令台?” 龔钰略一猶疑,便即在她身畔坐下。

     此時,擂台之上,走出一個瘦小幹枯老頭,腰懸闆斧,形态甚是猥瑣,死眉死眼,向着西棚拱手說道:“老朽長白胡元慶,願向各位英雄,領教幾招拳腳兵刃,不知哪位英雄有興上台賜教一二。

    ” 笑面羅刹方芳,上前請令,大慈神僧慈眉一揚,說道:“這位長白老人,天生神力,尤其前面三斧,威力大得出奇,施主小心應付。

    ” 笑面羅刹方芳,答應一聲,身形一拔,然後雙足一踹,輕飄飄落在台上,脆笑道:“長白老兒,爾不在長白山頭,度其餘生,卻想助纣為虐,為害江湖。

    本夫人奉勸一句:”回頭是岸‘,此時退下擂台,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