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邀鬥荒塚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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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懸崖,嶙峋怪石,中間是一條狹窄的谷道,頂多隻能容得兩個人并肩行走。

     剛走進谷口,幾人都陡覺得眼前一花,人影一閃,那不慌不忙随在身後的何天衡,已超越到幾人前面。

     谷道狹窄,兩人并肩前馳,已無空隙,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法的,竟能超越幾人之前,這種身法,真是神出鬼沒,令人駭然! 何天衡身形搶在邙山煙叟等之前,立即一聲低喝道:“随我來!” 說着,身形飄忽,向前疾馳,快若電閃! 邙山煙叟見狀,連忙回頭朝東方明珠道:“姑娘!快!” 說着,已暗提一口真氣,腳下加勁,攜着愛徒龔钰緊随何天衡身後向谷内疾馳! 東方明珠哪敢怠慢,也是暗提一口真氣,展開師門絕學“追風飛絮”身法,與邙山煙叟走了個并肩! 這一來,卻苦了四婢,晃眼便落後了丈外! 邙山煙叟一看,東方明珠裙袂飄飄,竟與自己走了個并肩,心中不禁甚為歎服,暗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看來這武林該是他們少年人的天下了!” 其實他怎知,姑娘一身武學,不但是家學淵源,已盡得乃父東方昆真傳,且蒙宇内五奇之一雪山聖尼的青睐,收列門徒了呢! 邙山煙叟舉目再看前面的何天衡時,依然是青衫飄飄,身形有若行雲流水,自己雖然已将輕功身法,展到了極頂,卻始終落後一丈五六,不能追上! 谷道進口雖狹,越往裡走越寬,疾馳盞茶時辰,眼前完全開朗! 何天衡前馳的身形忽停,凝神注目着十多丈外的一座樹蔭濃密之處。

     邙山煙叟見狀,知道何天衡必是已經有所發現,連忙猛提一口真氣,躍至何天衡身側悄聲問道:“少俠!有何發現麼?” 何天衡微一點頭道:“那樹蔭濃密深處,建有一幢茅屋,可能就是雙煞的居處!” 說着,用手朝十多丈外樹葉濃密深處一指。

     邙山煙叟運目凝神,随着何天衡的手指方向望去! 此際,天空忽然飛起一朵烏雲,遮掩住淡淡的月光,四周頓成了一片漆黑! 邙山煙叟極盡目力,除了隐約地看到十多丈外,黑壓壓的一片樹蔭之外,其它則毫無所見,那茅屋所在,就更不用談了。

     須知,一個人的目力,要能于昏黑之間,看清十多丈外的事物,非具上乘内功,是不可能的! 邙山煙叟雖然有數十年修為,内功深厚,為江湖一流高手,但如何能與何天衡這種身具異禀,武林一代奇才相比呢! 況何天衡自邙山墓地服食過千年“百毒玉蜇”的丹珠之後,雖然隻是數日時間,因已與其體内真元彙合,功力更是突飛猛進,所謂當今武林的一流高手,已難望其項背!此際的何天衡除了在内功方面已激增數倍之外,不但身輕如絮,雙目更能透視雲霧,黑夜辨物于一二十丈外,已不算難事! 在邙山煙叟提氣躍至何天衡身側時,東方明珠也已跟着縱躍到,伫立旁側。

     聞言,秀目凝神望去,與邙山煙叟一樣,亦是除了黑沉沉的一片樹蔭之外,毫無所見。

     東方明珠不禁朝何天衡悄聲問道:“何少俠!我沒有看到嘛!” 到底是個女孩兒家,雖然生性驕縱高傲,自負武學兼具兩家之長,不大瞧得起人,但自從見了何天衡的那種絕世功力,神妙的輕功,對他這種高深莫測的武學,已心折萬分。

     更何況何天衡的相貌又生得那麼豐神如玉,英挺俊逸,潇灑超群呢! 說實在的,她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這個态度冷傲、狂放的男人! 隻是女孩兒家,有着一種天賦的自尊與驕傲的性格,芳心裡雖然是非常喜歡他,但卻又不好意思自動顯出親切與柔和,向他表示出心底對他的喜歡。

     女人啊!就是這麼個奇怪矛盾的動物,想愛卻不敢愛,心底喜歡,又不敢明說,這是為了什麼?真叫人難懂!無法理解! 因此,東方明珠在悄聲輕語的問話中,語音不但低甜悅耳,而且多少還帶着一些撒嬌的成份! 雖然如是,但何天衡并沒有領會到,這倒并不是何天衡不解風情,或者是故作不知! 因為他這時,正全神貫注地觀望着那一幢茅屋的動靜呢! 須知,北漠雙煞名列十邪,不但一身武學功力詭異奇高,而且是十邪中出名的陰兇狡險的魔頭! 俗語雲:“強龍不鬥地頭蛇”,千魑谷是雙煞的老巢,谷形地勢早已了如指掌,自己幾人,初臨谷中,一切均皆不明,即此,雙煞就占着優勢! 憑自己一身武學功力,雖然不怕雙煞施展什麼邪計暗襲,可是敵暗我明,終是有點讨厭! 況邙山煙叟等七人,随恃自己身側,整個安危,等于都操在自己一人手上,稍一失神,若被雙煞突擊暗襲,傷了人,實在太丢臉了! 大敵當前,他如何敢稍稍疏忽,怎會去領略姑娘話中的成份。

     是故,他聞話之後,便毫不經心地,傲然一笑,随口答道:“相隔這遠,姑娘怎能看清楚哩!” 這句話雖是随口而答,出于無心,但,頗含輕視成份!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 姑娘不禁臉色突變,娥眉急豎,感覺自尊心受了極大的傷害,暗道:“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若不露兩手真實武學給你看看,也就妄為宇内五奇之一,雪山聖尼的傳人了!” 姑娘芳心意念一動,口中立即發出一聲冷哼,身形晃處,紫影一閃,已展開“追風飛絮”身法,向前疾掠而起! 姑娘雖身兼兩家之長,武學功力均不凡,但何天衡是何等身手,發覺身側飄然風起,立已警覺! 姑娘嬌軀剛騰躍縱起,何天衡右手已疾若雷閃伸出,抓着了姑娘玉腕脈門,低喝道:“你想作死麼!” 姑娘玉腕脈門突然被扣,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自衛的本能,立生反應,不知不覺中竟施展出了,恩師雪山神尼嚴囑,非遇真正高手危險不敵之際,不可輕用的佛門絕學,“無相禅功”猛地一掙! 何天衡剛扣着姑娘的玉腕,突覺姑娘玉腕上發出一股絕強無俦的震彈之力,震彈得自己的一條手臂都發了麻! 何天衡心中不禁一驚!連忙暗運乾元罡氣神功,貫注右臂,勁透五指,始勉強扣住! 東方明珠發出“無相禅功”一揮,不但仍沒能掙脫被何天衡扣着的玉腕,且還感覺有一股幾使自己窒息的無比壓力,自何天衡手指上透壓過來,芳心也不禁駭然萬分,正要加運二成功力猛脫時,陡聞何天衡沉聲低喝道:“姑娘請即收功,否則我那乾元罡氣神功,一個收勢不住,恐怕會傷了姑娘!” “乾元罡氣神功”六字入耳,東方明珠芳心不禁猛地一震!連忙依言收散禅功。

     原來,姑娘曾聞恩師雪山神尼提起過,“無相禅功”乃佛門絕學,當今武林無人能敵,隻有一種“乾元罡氣神功”,較之“無相神功”威力尤大,不過,這“乾元罡氣神功”已是絕傳武林的千年奇學。

     百餘年前,武林中曾傳聞過一位異人,練有這種千年絕學,但誰也沒有見過那位異人。

     想到這裡,不禁暗忖道:“難道他就是那百多年以前,武林中傳說中的那位異人的傳徒麼?……” 是以,姑娘一聽對方已發出“乾元罡氣神功”,芳心怎不駭然,哪還敢再繼續運神功掙紮! 東方明珠依言收散禅功,那股自何天衡手指上透壓過來的絕大勁力,也立即随之消失! 忽聞何天衡低聲問道:“姑娘!雪山聖尼是姑娘何人?” 東方明珠眸然一怔,知道何天衡是從“無相禅功”上看出了來曆。

     這時,何天衡已松開了扣着姑娘玉腕的右手。

     東方明珠見問,隻好肅然答道:“正是恩師!” 二人問答話聲雖然極低,但邙山煙叟近在咫尺,當然都完全聽了個清楚,心中暗道:“怪不得這丫頭輕功恁地高超,竟能與自己數十年苦練奔馳個并肩,原來是五奇之一雪山聖尼的傳徒!” 忽然“乾元罡神氣功”六個字,有如雷光火石般在他的腦際一閃而過,心中不禁抖然一驚,又暗忖道“難道那位異人仍活在世上麼?” 邙山叟正在驚異暗忖之際,陡又聽何天衡低聲說道:“北漠雙煞為人機詐兇悍,實在不可輕視,何況敵暗我明,地處不利,姑娘切不可冒失輕進,以免暗襲危險!” 何天衡這回的語聲,雖仍極低沉,但聽來已無冷漠之感! 當然,這是因為已經知道東方明珠是雪山聖尼傳徒的關系! 不但是聽來已無冷漠之感,而且還含着關切之情! 東方明珠芳心不禁一甜,遂把螓首微微一點,表示聽話。

     這時東方明珠貼身四婢,也已跟蹤馳到。

     何天衡雙目朗朗,寒電似地掃視了邙山煙叟一眼,又道:“于大俠,你們幾位在這附近隐蔽着身形稍待,我和東方明珠先去看看再說!” 話罷,也不等邙山煙叟等人答應,立即一拉姑娘衣袖道:“走!” “走”字出口,身形挪移之間,已出去七八丈,距離茅屋隻已十丈遠近! 東方明珠亦即連忙一晃嬌軀,跟縱其後。

     何天衡真是藝高人膽大,身形竟然直馳近茅屋兩丈左右,方始停住身形,戛然仁立。

     表面上看來,他是神情從容自若,實際内心亦頗緊張,全神貫注,沉神靜慮,注視着茅屋周遭的風吹草動,以不變應萬變的心情,全力提防着意外! 何天衡與東方明珠二人,并肩伫立茅屋對面兩丈見外,過了一會兒,見茅屋仍無絲毫的動靜,心中不禁泛生懷疑,暗忖道:“北漠雙煞内功精深,豈是等閑人物?怎麼自己與東方姑娘已臨近茅屋兩丈之内,而且又未隐蔽身形,雙煞焉會有不察覺之理?……難道這兩個老魔頭,要暗施什麼詭計不成? 我何不試他一試呢?“ 心念微動,立即俯身,随手自地下揀了兩個鴨蛋大小的石子,以暗器手法,脫手向茅屋中打去! “叭!叭!”兩聲暴響,震破了這寒夜的靜寂! 可是,兩聲響之後,不但四周立即重歸沉寂,茅屋裡依舊沉靜如前! 以雙煞的武功,名列十邪的威名,焉能容得外人找上門來撤野,何況石擊茅屋,雙煞如何能忍受得住,哪有不暴怒撲出之理? 何天衡與東方明珠都不禁覺得甚為詫異,疑窦叢生,暗忖道:“難道雙煞不在家?屋中無人麼?” 意念一動,立即向東方明珠道:“姑娘,你在此稍等我進屋中去看看!” 話落,霍地打開手中折扇,交與左手,護住前胸,右掌一頓,身形微挪,已飄身落在茅屋門口,略一停頓,便已閃身遁入! 東方明珠雖知他功力較自己高出頗多,但怎會放心他單身輕進涉險,連忙右臂一擡,“嗆啷”一陣龍吟,背上神劍已經出鞘,掣在手中,嬌軀微晃,已跟蹤飄身撲進茅屋。

     一進茅屋,東方明珠不禁怔住了。

     隻見屋中地上躺着兩個瘦骨嶙峋,年約五六十歲的老叟,嘴角皆是汩汩溢着鮮血,看樣子,一個已經氣絕身死,一個尚有一絲遊氣,何天衡則站在一旁望着兩具屍體呆呆發怔! 東方明珠收起掣在手中的神劍,走近何天衡身側,嬌聲問道:“何少俠! 這是怎麼回事?這二人是不是北漠雙煞?“ 何天衡點點頭道:“從這二人長像穿着來看,與傳說中的雙煞無異,必是雙煞無疑!隻是我們來遲一步,不知遭了何人的毒手?” 何天衡說得一點也不錯,地上二人正是北漠雙煞,已死的一個乃大煞,尚有一絲氣息的乃二煞。

     何天衡說罷,忽地轉身向地上那個還沒有斷氣的二煞,問道:“老鬼! 你們是遭何人所害?“ 二煞道:“冰魄神魔!” “什麼?冰魄神魔?” 何天衡不禁驚叫起來。

     冰魄神魔乃十邪之首,他竟然會對十邪中人下毒手,這實在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東方明珠為的是找雙煞替父親報仇而來,雙煞被何人所害,她哪有心腸去管這些閑賬,一聲嬌喝道:“老鬼!我父親與你弟兄何仇?你們竟暗襲我父親,将我父親殺害!” 二煞一聽姑娘口氣,立即明白這一男一女乃尋仇而來,不過,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魂斷在即,也就毫無所懼! 他把一雙神光已經散失的眼睛,望了姑娘一眼,然後緩緩問道:“姑娘! 令尊何人?“ 東方明珠眼含痛淚地道:“東方昆!” “哦!” 二煞口中發出了一聲輕輕“哦”道:“原來姑娘是東方昆的後人!” 說着,忽地歎了口氣道:“姑娘!我弟兄雖然殺死令尊,奪得寶物,可是我弟兄也就因為奪得了令尊的寶物,才遭了冰魄神魔的毒手的!古語有雲:‘禍福無門,唯人自招。

    ’我弟兄若不妄生貪念,奪取令尊的寶物,又何能遭到冰魄神魔的毒手呢!”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聽這二煞的口氣,顯然他已經後悔了。

     東方明珠聞言不禁一怔,急問道:“你說什麼,你弟兄在我父親身上奪得了什麼寶物?” 二煞道:“姑娘可知令尊随身佩用的那柄長劍,劍穗上系着一塊菱形的翡翠玉珮麼?” 東方明珠點點頭道:“不錯!果有這麼一塊玉珮!” 二煞道:“禍害就出在這塊玉珮,據說這塊玉珮裡面,藏有一幅藏珍圖!” “哦!” 東方明珠輕“哦”了一聲,望着二煞問道:“那麼玉珮呢?現在何處?” 二煞慘然一笑道:“已被冰魄神魔奪走了!” 東方明珠忽從懷中取出邙山煙叟的那把匕首,問道:“這把匕首又是怎麼回事呢?” 二煞正要回答,蓦然全身一陣抽搐,已知道死在瞬間,還想強提着一絲遊氣,說明個中情由,奈何是力不從心。

     隻聽得他斷斷續續說道:“姑……娘,老朽……已無……力說……清……這個……其中……詳情了,一切……請……去……找……冰……魄……” 話未盡意,兩腿一蹬,已魂歸地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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