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永遠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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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關機了。
&rdquo何洛吐吐舌頭，&ldquo已經這麼晚了，不好意思。
我從小就這樣，進了書店，就忘記時間。
&rdquo 馮蕭呵呵地笑，說：&ldquo是啊。
說起小時候，我爸媽帶我逛街，轉兩圈後看不見我，以為丢了，結果發現我就在書店的架子角落貓着看書。
那時都晚上七點了，我媽看到我，不由分說沖上來，先甩了兩巴掌，然後開始抱着我哭。
虧得她是知識分子，餓着肚子，還有那麼大力氣，打得我可真暈菜了，好端端看書，怎麼弄得生離死别似的。
&rdquo 何洛笑：&ldquo我小時候也一樣。
我媽也是。
隻不過她都是掐人，不動手打。
&rdquo 馮蕭說：&ldquo嗬，應該掐你。
我現在可真理解家長那種擔心了。
剛才我看到你，真恨不得沖上去拿書打你的頭。
你知道我多擔心麼？就怕把你落在舊金山了，天都黑了，你怎麼回去啊？遇到打劫的怎麼辦？&rdquo &ldquo謝謝，害你擔心。
&rdquo何洛笑，&ldquo不過真的丢不了。
也許剛來美國的時候有些不适應，又迷迷糊糊，又垂頭喪氣，但現在很好，一個人走過很多地方。
你看，一旦習慣了新環境，我就又活蹦亂跳了。
&rdquo 馮蕭微笑，&ldquo怎麼會不擔心。
再怎麼堅強獨立，你也終歸是個女孩子。
&rdquo 何洛一瞬間心底溫暖，像在漫漫冬夜裡喝了一碗熱湯般舒适安逸。
汽車駛過濃霧彌漫的跨海大橋，轉過一道崖壁，霧氣忽然散盡，便看見朗月清冷的懸在天邊，亮白的銀輝碎在海上，光線涼涼地爬過每一寸皮膚。
幾顆星子疏遠零落，明滅不定閃着微弱暗黃的光芒。
深藍的天幕比起伏的大海更寂寥。
兩個人齊聲贊歎，把車停在路旁。
向着外海的崖邊波濤洶湧，海風強勁。
&ldquo我一個朋友講，面對外海的時候，失意的人往往會覺得到了路的盡頭，要麼大徹大悟，要麼自行了斷。
&rdquo何洛抱着肩，瑟瑟地說，&ldquo風真大，就這麼筆直栽下去，也會被崖底湧起的風托住吧。
&rdquo 馮蕭把夾克衫披在她背上：&ldquo剛才吃牛排的時候不應該讓你喝紅酒，開始亂說話。
&rdquo &ldquo我才不想輕生。
&rdquo何洛瞪眼看他，&ldquo但分明有人明知道自己要開車，還嘴饞喝了半杯。
&rdquo 月光下她薄怒的神情分外生動，雙頰淡淡的酡紅，寒星樣的眸子目光流轉，微醺時，有平日看不到的嬌媚。
含嗔帶怨的小女子，和平日端莊明麗的何洛大相徑庭。
酒隻半杯，心先醉了。
馮蕭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上有濃濃淡淡的陰影。
他站在上風處，翻飛的衣襟不斷拍打何洛的手背。
她不知說什麼好，總有沖動按住獵獵作響的襯衫。
飛舞的衣襟太吵鬧。
剛探出手，便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
下一刻，他把何洛拉到懷裡，緊緊地擁住。
當時當日，此情此景，溫暖的懷抱，何洛終沒有拒絕。
不待秋後斬立決，直接推出午門。
章遠頹然。
他記不清後來和何洛聊了些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原來自己一直坐在飄窗寬大的窗台上抽着煙。
樓盤外的公路迤逦如長蛇，車燈如流水，星星點點，蜿蜒到山邊的黑夜裡，似乎一路通到深邃的夜空中去。
房還是毛坯房，光秃秃的白熾燈泡無比刺眼，明晃晃的讓所有心事無所遁形。
章遠甯願把燈關上，這樣坐在窗台上，披一身月光。
仿佛這樣，長夜就不會過去，也不需要面對忙碌的現實世界。
他已經叫了施工隊開始改水管電線，充滿石灰水氣味的房間，白牆鑿開，露出紅紅綠綠交錯的粗纜細線。
他早前用數碼相機拍過屋子的原型，大幅打印在白紙上，閑暇時，用彩筆畫了諸多裝飾。
多年不碰畫筆，自己的工具已經不齊全了。
但當時心情無比激動，還特意跑去文具商店買了水彩塗料，在紙上将房間效果圖畫出來。
客廳直通露台，畫一張茶幾，兩把藤椅，地上一塊淺駝色厚絨圓毯，窗外添一輪夕陽。
傍晚下班，可以翹腳讀書，或背靠着背坐下來看日薄西山。
每一筆添加上去，心情都更激動。
粗糙的毛坯房，在紙上俨然生動起來，溫暖素淨的色澤洇染開，章遠隻恨不得添加一個巧笑嫣然的身影。
然而，一眨眼，如夢如露亦如電。
依舊是空蕩蕩的房間，滿地淩亂的工具。
她的笑容不見，她的聲音遙遠。
章遠前所未有的孤寂，終于明白，什麼是女孩子們在ktv裡面唱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這樣晚了，恐怕已經沒有公交車，這一帶如馬德興所說，兩年内恐怕都是偏僻的，夜裡也沒有什麼出租。
或許，要饑腸辘辘地在窗台靠上一晚上，章遠下意識地按住上腹。
當時隻一眼，看到路邊的廣告牌，就決定買了。
根本沒有細想關于道路和基礎設施這些關鍵問題。
自己還真是沖動呢。
他苦笑。
門崗那邊清清冷冷，沒有半個車影，隻有路燈映照着馬路對面的巨幅廣告，山明水秀，樓閣交錯，潇灑的行草寫着： 毗鄰昆玉，學府聖地，碧水清濤，河洛嘉苑。
他默念着，何洛家園。
怎麼忽然間，她的離去變得無法挽回？如果最後自己喊了她的名字，不顧一切擁抱她，任她掙紮也要吻住她，是否一切就會不同。
她早已經放棄，不是在說再見的那天，而是在遙遠的某個昨天。
我最初沒選擇的岔路，現在又有誰到達？
&rdquo何洛吐吐舌頭，&ldquo已經這麼晚了，不好意思。
我從小就這樣，進了書店，就忘記時間。
&rdquo 馮蕭呵呵地笑，說：&ldquo是啊。
說起小時候，我爸媽帶我逛街，轉兩圈後看不見我，以為丢了，結果發現我就在書店的架子角落貓着看書。
那時都晚上七點了，我媽看到我，不由分說沖上來，先甩了兩巴掌，然後開始抱着我哭。
虧得她是知識分子，餓着肚子，還有那麼大力氣，打得我可真暈菜了，好端端看書，怎麼弄得生離死别似的。
&rdquo 何洛笑：&ldquo我小時候也一樣。
我媽也是。
隻不過她都是掐人，不動手打。
&rdquo 馮蕭說：&ldquo嗬，應該掐你。
我現在可真理解家長那種擔心了。
剛才我看到你，真恨不得沖上去拿書打你的頭。
你知道我多擔心麼？就怕把你落在舊金山了，天都黑了，你怎麼回去啊？遇到打劫的怎麼辦？&rdquo &ldquo謝謝，害你擔心。
&rdquo何洛笑，&ldquo不過真的丢不了。
也許剛來美國的時候有些不适應，又迷迷糊糊，又垂頭喪氣，但現在很好，一個人走過很多地方。
你看，一旦習慣了新環境，我就又活蹦亂跳了。
&rdquo 馮蕭微笑，&ldquo怎麼會不擔心。
再怎麼堅強獨立，你也終歸是個女孩子。
&rdquo 何洛一瞬間心底溫暖，像在漫漫冬夜裡喝了一碗熱湯般舒适安逸。
汽車駛過濃霧彌漫的跨海大橋，轉過一道崖壁，霧氣忽然散盡，便看見朗月清冷的懸在天邊，亮白的銀輝碎在海上，光線涼涼地爬過每一寸皮膚。
幾顆星子疏遠零落，明滅不定閃着微弱暗黃的光芒。
深藍的天幕比起伏的大海更寂寥。
兩個人齊聲贊歎，把車停在路旁。
向着外海的崖邊波濤洶湧，海風強勁。
&ldquo我一個朋友講，面對外海的時候，失意的人往往會覺得到了路的盡頭，要麼大徹大悟，要麼自行了斷。
&rdquo何洛抱着肩，瑟瑟地說，&ldquo風真大，就這麼筆直栽下去，也會被崖底湧起的風托住吧。
&rdquo 馮蕭把夾克衫披在她背上：&ldquo剛才吃牛排的時候不應該讓你喝紅酒，開始亂說話。
&rdquo &ldquo我才不想輕生。
&rdquo何洛瞪眼看他，&ldquo但分明有人明知道自己要開車，還嘴饞喝了半杯。
&rdquo 月光下她薄怒的神情分外生動，雙頰淡淡的酡紅，寒星樣的眸子目光流轉，微醺時，有平日看不到的嬌媚。
含嗔帶怨的小女子，和平日端莊明麗的何洛大相徑庭。
酒隻半杯，心先醉了。
馮蕭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上有濃濃淡淡的陰影。
他站在上風處，翻飛的衣襟不斷拍打何洛的手背。
她不知說什麼好，總有沖動按住獵獵作響的襯衫。
飛舞的衣襟太吵鬧。
剛探出手，便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
下一刻，他把何洛拉到懷裡，緊緊地擁住。
當時當日，此情此景，溫暖的懷抱，何洛終沒有拒絕。
不待秋後斬立決，直接推出午門。
章遠頹然。
他記不清後來和何洛聊了些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原來自己一直坐在飄窗寬大的窗台上抽着煙。
樓盤外的公路迤逦如長蛇，車燈如流水，星星點點，蜿蜒到山邊的黑夜裡，似乎一路通到深邃的夜空中去。
房還是毛坯房，光秃秃的白熾燈泡無比刺眼，明晃晃的讓所有心事無所遁形。
章遠甯願把燈關上，這樣坐在窗台上，披一身月光。
仿佛這樣，長夜就不會過去，也不需要面對忙碌的現實世界。
他已經叫了施工隊開始改水管電線，充滿石灰水氣味的房間，白牆鑿開，露出紅紅綠綠交錯的粗纜細線。
他早前用數碼相機拍過屋子的原型，大幅打印在白紙上，閑暇時，用彩筆畫了諸多裝飾。
多年不碰畫筆，自己的工具已經不齊全了。
但當時心情無比激動，還特意跑去文具商店買了水彩塗料，在紙上将房間效果圖畫出來。
客廳直通露台，畫一張茶幾，兩把藤椅，地上一塊淺駝色厚絨圓毯，窗外添一輪夕陽。
傍晚下班，可以翹腳讀書，或背靠着背坐下來看日薄西山。
每一筆添加上去，心情都更激動。
粗糙的毛坯房，在紙上俨然生動起來，溫暖素淨的色澤洇染開，章遠隻恨不得添加一個巧笑嫣然的身影。
然而，一眨眼，如夢如露亦如電。
依舊是空蕩蕩的房間，滿地淩亂的工具。
她的笑容不見，她的聲音遙遠。
章遠前所未有的孤寂，終于明白，什麼是女孩子們在ktv裡面唱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這樣晚了，恐怕已經沒有公交車，這一帶如馬德興所說，兩年内恐怕都是偏僻的，夜裡也沒有什麼出租。
或許，要饑腸辘辘地在窗台靠上一晚上，章遠下意識地按住上腹。
當時隻一眼，看到路邊的廣告牌，就決定買了。
根本沒有細想關于道路和基礎設施這些關鍵問題。
自己還真是沖動呢。
他苦笑。
門崗那邊清清冷冷，沒有半個車影，隻有路燈映照着馬路對面的巨幅廣告，山明水秀，樓閣交錯，潇灑的行草寫着： 毗鄰昆玉，學府聖地，碧水清濤，河洛嘉苑。
他默念着，何洛家園。
怎麼忽然間，她的離去變得無法挽回？如果最後自己喊了她的名字，不顧一切擁抱她，任她掙紮也要吻住她，是否一切就會不同。
她早已經放棄，不是在說再見的那天，而是在遙遠的某個昨天。
我最初沒選擇的岔路，現在又有誰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