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教堂抑或鬼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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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的秋天我總是逃掉周六早上的課去遠一點的地方畫畫,而唐曉則逃課去她的樂隊排練。

     我喜歡去一座叫做“紅葉谷”的山。

    其實更多的葉子都不是紅色的,它們是土黃色的,萎敗的,深深地陷入泥土地裡。

    隻有少數的葉子,以卓越的紅色挂在高處,像這一季當紅的明星一樣地得意。

    可是也許你能猜測到,這豔情的紅色并不能得到我的青睐,我向來對于過分美好的東西充滿敵意,我想戳破那些假象。

    所以我隻喜歡畫那些在低處的、卑微而失去自然之寵的枯槁的葉子。

     那是一個清冷的星期六的早晨。

    我穿着黑色松軟的開身毛衣去紅葉谷畫畫。

    忽然風就大了起來,葉片砸在了我瘋長的頭發上面。

    這時候我能聽見一種輕微但是漸近的腳步聲。

    我沒有立刻回頭,可是已經慌張起來,變得心煩意亂。

    手下的鉛筆線條開始變得堅硬,深深地凹陷進紙裡面,簡直要把紙面劃破了。

     果然,一雙淺棕色的翻毛皮鞋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擡起頭就看見了紀言的臉。

    他總是不肯放過我。

    我啪的一聲,把我的畫闆摔在地上,像宣布一場決鬥開始一樣地注視着他。

    你說吧說吧紀言,把你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完,然後你一次性地離開我的生活吧,你的出現已經比我的心絞痛更加讓我疼痛。

     他低頭看着我的畫:廣漠的土地上散落着猥瑣的葉子們,漸行漸遠的一串腳印,仿佛是去向墳墓一樣的決絕。

     我忽然擡起我的腳,對着我的畫踩下去。

    我的腳重重地壓在了我的畫上,使他不能看見。

    他才又擡起頭來,看着我。

    然後他終于開口說: “你是害怕我的吧?”他的表情很平靜,像是在做一項事不關己的調查研究。

     “厭惡,是厭惡。

    ”我側過頭去不看他,堅決地說。

     “不對,不是厭惡。

    如果是厭惡的話,你完全可以設下一個陷阱,也把我從秋千上推下來,或者你用其他什麼辦法,總之,你可以謀害我,你是敢于這麼做的,你也有成功的經驗。

    不是嗎?”他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說。

     我氣得發抖,他這樣毒惡地舊事重提,帶着一種兵捉住賊的快意。

    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害怕他說出段小沐這個名字,現在一觸即發,似乎馬上我們就要提及這個名字了。

    這時候紀言又說: “杜宛宛,杜宛宛,”他一頓一頓地念出我的名字,仿佛已經捉住了我似的一點一點把我拖出來,他繼續說:“杜宛宛,你要跟我回郦城去見段小沐。

    ” 我向後退了幾步,——他還是提到了段小沐的名字。

    他還是要把我抓回郦城,去見段小沐。

    我用力搖着頭,揀起我的畫闆背朝着紀言走去。

    紀言追上來說: “杜宛宛,那我們先不說這些。

    你跟我去見唐曉吧。

    她在山下等着你。

    ”他用的是規勸的口氣,仿佛他是天造的好人,我是注定的惡人。

     “是她帶你來的嗎?”我終于明白為什麼紀言來到這裡了。

     “是我叫她帶我來的,你不要怪她。

    ” 他極力地袒護着她。

     我冷冷一笑,示意他快些帶我去見唐曉。

    此時我心裡還是非常怨恨唐曉的。

    她為了這個她傾慕的人,出賣了她的表姐。

    我要見到她,一定立刻警告她以後絕不可以這樣。

     紀言帶我走的是另外一條下山的路。

    雖然我已經來紅葉谷很多次,卻從來沒有走過這一條路。

    這裡面北,沒有茂盛的植物。

    潮濕而陡峭。

    我的白色波鞋立刻就濕掉了。

    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像是在怪我走了這樣一條路。

    我向山下面張望去,一片茫茫的都是褐色的泥土地,橫七豎八的枝桠,還有一些暗灰色的小樓房。

    我俯視下去,那尖尖的房頂直沖着垂直的上方就刺上來,仿佛穿破了我的喉嚨。

    我在喑啞的秋風裡咳嗽了兩聲。

     紀言還是一直向下走,越來越快。

    這時候我已經非常害怕,這條路越來越給我一種萬劫不複的感覺。

    可是我向後看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我走來這裡的路——身後完全是灰茫茫的高草,雨淋過之後長出了青苔的大石頭。

    我已無法後退。

    于是隻能随着紀言走下去。

     最後紀言在山腳下的一棟城堡樣子的房子前面停了下來。

    那裡看起來是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