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隐情

關燈
了落城來郦城找杜宛宛,他再也沒有和她聯絡過。

    而她幾次撥了他的電話,他看到是她的号碼,就任憑電話響着,不去接。

    漸漸地她不再打電話。

    隻是發來短信:告訴我,紀言,你在哪裡。

     這一個月裡,她幾乎天天給他發來短信。

    隻有那麼一句話: 告訴我,紀言,你在哪裡。

     他在這一刻看着她的名字,幾乎沒有猶豫地按鍵,撥了她的電話。

     午夜時分,她應該已經睡了。

    電話響了三聲。

    他想如果再響一聲沒有人聽他就挂掉,斷了打電話訴說的念頭。

    可是就在這時,電話那邊,她輕輕地說: “喂?” 他聽到她的聲音驚了一下。

    沉默。

     她聽到這邊是沉默并沒有再問是誰。

    她仿佛已經意識到是他了。

    她也沉默了。

    他們都能聽見彼此的鼻息,此起彼伏。

     僅僅一個月過去,可是卻有那麼多事情發生,時過境遷。

     終于,他打破沉默,說: “是我。

    ” 然後他聽到那邊緩緩地傳過來那個無比柔和的聲音: “告訴我,紀言,你在哪裡?” 次日清晨他接到她的短信。

    她說昨晚她挂掉他的電話就坐上了來郦城的火車。

    現在她已經到達郦城火車站了,你來接我吧,紀言。

     紀言沒有想到他酒醉之後的一個電話,竟然讓唐曉立刻趕了來。

    他去火車站接她。

    一個多月沒見,她瘦了那麼多,太瘦了,他擔心她是得了病。

    可是她的精神看起來卻很好,穿了黑色的吊帶緊身上衣,久未接觸陽光的臂膀露在晨光裡顯得格外動人。

     他不知道應該對她說什麼,帶她到哪裡去。

    于是他領她漫無目的地亂逛,直到不知不覺帶着她走到了小時候的幼兒園。

    他從幼兒園門前經過卻不動聲色,也不對她提起。

    他們過了路口,走到了那家杜宛宛喜歡的冷飲店門口。

    他終于停下來,對她說: “我們進去坐一會兒吧。

    ” 紀言和唐曉坐在冷飲店透明的小桌子兩端。

    他給唐曉要了一份杜宛宛喜歡吃的三色冰淇淋。

    前些日子他在郦城找到杜宛宛,和她言歸于好,他們的确有一段甜蜜的日子。

    她常常拉着他來這個冷飲店,隻要這種三色冰淇淋。

    她喜歡上面的櫻桃,她把櫻桃放在小勺子裡面,輕輕地搖晃,遲遲不肯把它吃下去。

     “我總覺得櫻桃是非常奇妙的東西。

    ”杜宛宛仔細地盯着小勺子中滾圓通紅的櫻桃,這樣對紀言說。

     “為什麼?”紀言當時問她。

     “我也不知道啊,我隻是看到它就這樣覺得了。

    ”杜宛宛咯咯地笑了。

    張開嘴,把小勺子送到嘴邊,把櫻桃吞了下去。

     可是現在坐在他對面的不是她,而是唐曉。

    唐曉非常小心翼翼地吃着冰淇淋,她顯然對這種不夠新鮮的櫻桃絲毫沒有興趣。

    她把三顆櫻桃都撥到了小碟子的一邊,不再去碰它們。

    ——紀言忽然想起,他曾經也是這樣處理碟子裡的櫻桃的,然後被杜宛宛看到,大叫一聲: “你不吃不要浪費啊,快給我吃。

    我喜歡的。

    ” 以後再來吃冰淇淋的時候,紀言就會把冰淇淋上面的櫻桃先給杜宛宛,讓她吃掉。

    于是每次,杜宛宛都可以吃到六顆櫻桃,她為此感到幸福和甜蜜。

     可是現在在他對面坐着的不是她,而是唐曉。

    他發現自己還是在一刻不停地想着她。

     唐曉看着他輕輕說: “和表姐吵架了吧?”這并不難猜出,他那麼難過和潦落,一定是為了她。

     他低頭吃自己的冰淇淋,今天沒有人和他搶上面的櫻桃了。

    他把櫻桃緩緩送進嘴裡,不甜也不酸,隻有浸泡後軟軟的感覺。

    果肉裡的汁水在牙齒間流過,慢慢地由遠及近地經過。

    冰涼涼的,應該是血液一般的紅色。

    他想着,忽然想起杜宛宛說櫻桃是充滿奧妙的東西,覺得确實如此。

     唐曉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也不再多問,隻是關切地看着他,把話題轉向别處: “樂隊其他人都很想你。

    樂隊沒有你不成的。

    ” “他們還好嗎?”他問。

    其實平心而論,這些日子以來,他竟很少想起他曾那麼熱愛的樂隊。

    他幾乎也忘記了自己的理想,做個出衆的鼓手,站在最頂尖的舞台上演奏,眼睛緊閉,身體震顫不已,把自己完全融入激動人心的音樂裡,下面是喝彩不斷的人群。

    他們是這樣喜歡他。

     這些日子以來,他竟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的夢想。

     “不大好。

    你走了之後大家就很少再排練。

    已經錯過了7月那場學校組織的義演。

    ”唐曉憂愁地搖着頭,看起來樂隊确實糟透了。

     “楊兵不能代替我嗎?你們怎麼能錯過那麼重要的演出呢!”他忍不住責備她。

    他确實感到了心疼,樂隊還是揪起了他的心,他仍舊那麼在乎。

     “不行的。

    誰,也無法代替你。

    ”唐曉看着紀言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