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漢劉後進表救忠臣 晉陶侃合軍破亂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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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如琨在晉陽,介居胡羯,一步不能遠離,保自上邽出據秦州,收撫氐羌,軍勢稍振,但也無心顧及長安。

    睿雖奄有江左,比并州秦州兩路,較為強盛,怎奈一東一西,相去太遠。

    河洛未靖,荊湘又亂,中途被阻,未便行軍,所以诏書日迫,睿總以道梗為辭,須俟兩江戡定,方可啟行。

    樂得推诿。

    小子查閱《晉書》,那時沿江亂首,莫如杜弢,次為胡亢杜曾。

    杜弢已見前文,見二十四、二十五回。

    胡亢系前新野王歆牙門将,歆死後将佐四散。

    歆死張昌之難,見前文。

    亢至竟陵,糾集散衆,自号楚公,用歆司馬杜曾為竟陵太守。

    曾技勇過人,能被甲入水,不緻沉沒,所以亢恃為股肱,常使他出掠荊湘。

    荊湘人民,既苦杜弢、複苦胡亢杜曾,當然不得甯居,流離失所。

    荊州刺史周顗,甫經莅鎮,便為杜弢所迫,退走浔水城。

    揚州刺史兼征讨都督王敦,屯兵豫章,見二十六回。

    急檄武昌太守陶侃,尋陽太守周訪,曆陽内史甘卓等,合兵讨弢。

    弢正進圍浔水城,由陶侃督兵往援,使明威将軍朱伺為前驅,奮擊弢衆。

    弢還保冷口,侃語朱伺道:“弢必步向武昌,掩我無備,我軍亟宜還郡,扼住寇蹤,毋中彼計!”說着,仍遣伺帶着輕騎,從間道先歸,自率步兵繼進。

    伺至江陵,城尚無恙,正在城外安營,遙聞喊聲大震,料是弢衆前來,不禁大呼道:“陶公真是神算,有我在此,看賊能搖動我城否?”當下按辔待着,不到片時,弢衆已至,伺即麾騎殺出,迎頭痛擊,反使弢意外驚疑,倉猝對敵。

    兩下裡正在酣戰,不防後面又來了一支步兵,各執短刀,殺入晞陣。

    晞前後受敵,立即潰散,遁歸長沙。

    伺會同步兵,追至數十裡外,擒斬千人,方才回城。

    這支步兵,不必細問,便可知是陶侃帶來。

    侃使參軍王貢,向敦告捷,敦欣然道:“今日若無陶侯,便無荊州了。

    ”遂表侃為荊州刺史,令屯淝左。

    周顗自浔水城,追至豫章,仍奉琅琊王命令,召還建業,複任軍谘祭酒,不消細叙。

     惟侃使王貢,由豫章西還,道出竟陵。

    竟陵城内的杜曾,已因胡亢好猜失衆,潛引故都督山簡參軍王沖,襲殺胡亢,并有亢部,貢想乘機邀功,徑入竟陵城。

    詐傳陶侃号令,授曾為前鋒大都督,使擊王沖,沖本在山簡麾下,因簡病殁夏口,所以聚衆為亂。

    杜曾聞王貢言,樂得轉風使航,将沖擊死,即令貢報答陶侃,貢作書寄往淝左,但言曾願投誠,未及矯命情事。

    侃乃征召杜曾,曾見來劄中,并無前鋒大都督字樣,未免啟疑,不肯應召。

    貢亦恐矯命事發,或至得罪,索性直告杜曾,且與曾合謀襲侃。

    侃那知兩人密謀,未及防備,蓦被杜曾潛兵突入,害得全營大亂。

    還虧命不該絕,僥幸逃生。

    百密難免一疏,可見行軍之難。

    王敦得報,表奪侃官,以白衣領職,侃複邀同周訪等,進破杜弢,敦乃複奏侃官。

    已而侃又為弢将王真所襲,敗奔滠中,得周訪援,方将王真擊退。

    杜曾王貢與弢聯合,到處劫掠,王敦又令陶侃甘卓等,并力擊弢,大小數十戰,弢衆多死,乃遣使詣建業,向睿乞降。

    睿不肯許,弢已窮蹙,因再贻南平太守應詹書,托他代為解免,當圖功贖罪。

    詹将原書轉呈建業,并稱弢有清望,應許他悔惡歸善,借息兵鋒。

    睿乃使前南海太守王運,往受弢降,赦免前愆,令為巴東監軍。

    弢已受命,偏征弢諸将,未肯罷兵,仍然攻弢不止。

    弢不勝憤恨,拘害王運,又複為亂,分遣部将杜弘張彥,掩襲臨川豫章。

    臨川内史謝摛被殺,豫章亦幾被陷沒,幸周訪擊殺張彥,逐去杜弘,豫章複安。

    陶侃專攻杜弢,弢使王貢挑戰,橫足馬上,狀極嚣張。

    侃出馬遙語道:“杜弢為益州小吏,盜用庫錢,父死不奔喪,毫無禮義,卿本善人,奈何背我助逆?難道天下有白頭賊麼?”謂為賊不得至老。

    說至此,見貢斂容下足,易倨為恭,便不與交鋒,還入原壘。

    夜間乃遣使慰谕,并截發為信,誓不記仇。

    貢遂趨降侃營,侃推誠相待,令貢反襲杜弢。

    弢驟為所乘,不能抵敵,除逃以外無别策。

    但貢與弢麾下将佐,均已熟識,當時向衆大呼,降可免死,并可加官。

    于是人人解甲,個個投戈,單剩弢一人一騎,狂竄而去。

    貢收降衆報侃,侃不戮一人,擇尤錄用,餘皆給資遣歸,遂乘勝進複長沙,後來追索杜弢,竟無下落,想已是走死荒野了。

    小子有詩歎道: 漂搖風雨滿神州,日下江河亂未體。

     戡定荊湘非易事,論功應獨讓陶侯。

     杜弢已死,隻有杜曾未除,逃匿石城。

    丞相琅琊王睿,得了長沙捷報,承制頒給赦書,分賞諸将,欲知底細,容待下回說明。

     -------------------------- 陳元達虜臣也,劉娥虜後也,一淪左衽,一偶番主,就是有善可稱,亦似在無足重輕之列。

    然孔子《春秋》中國用夷禮,則夷之;進于中國,則中國之。

    無畛域之見存于其間,故《春秋》一書,流傳萬世。

    依例而推,則如元達之直劉聰,不得謂非忠臣,劉氏之疏救元達,不得謂非賢後,善善從長,惡惡從短,固史家應有之要旨也。

    杜弢為逆,胡亢杜曾,又複從亂,亂逆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陶侃周訪甘卓等,合兵進讨,義在則然,但侃尤為忠勇,故叙侃較詳,叙訪卓則皆從略,詳略之分,均具深意,是又閱者所當體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