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破金钹 兇僧授首 伏白刃 巨盜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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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雙俠,以前隻知彭謙一人,今春才稍稍聽人說起,還有一位孿生過繼外家的兄弟,也同拜在大寒老人門下,一向在山中随師,近三年才辭師下山,為尋多年未見長兄下落,沒有多時便名滿川湘。

    今春又聽一位好友說起,他已訪得乃兄隐居江南,不久要來,彼時很想見識見識。

     适才談起,才知乃兄借用他的雅号,易名淩風,就在附近古廟中居住。

    弟兄二人,前日在此無心中路遇,本領我已領教,果然話不虛傳。

    司空老俠盛名為人,更是不消說起。

     隻惜道路各人不同,無緣親近,末路相逢,也算幸會。

    餘者諸位,除卻甘老大哥是先兄好友外,想都是有名人物,可能将姓名來曆見告麼?” 這時除彭、淩、甘、司空四人外,康成。

    顔尚德、朱文燕。

    韓文約,還有奉泥中人之命去往盜巢搜殺留守餘黨、遣走伊商愛妾幼子的赤城山人金彜,五人面具仍在臉上戴着。

    虞堯民等一行,隻周平一人站在左近,鐘、盧二镖師正在崖下守護,相隔尚遠。

    韓文約聞言首先答道:“我等隐卻行藏,實是為了顔兄是虞老先生世侄,不願使他知道,并無其他原故。

    我等姓名來曆有何不可告人之有?”随說,五人一同卸去面具,各自通了姓名來曆。

     伊商聽完,兩道濃眉往上一挑,剛要發話。

    恰值兩小俠和黑牛三個小孩,分用竹竿将趙連城等五人似僵屍一般挑了跑來。

    這五人均吃泥中人點了啞穴,兩小俠隻就各人腰帶攔腰筆直挑起,并未捆綁。

    剛放地下,泥中人迎過去,每人給了一掌,全都醒轉。

    伊商見了五人,不由怒火上升,霍的一低身,将地上那把厚背鋼刀拔起,待要砍上前去,忽又眼珠一轉,笑對衆人道:“這五個鼠輩并不是我親手擒到,我此時已不屑和這班豬狗答話,仍煩諸位自己料理,伊某要告辭了!”說罷将刀往頸下一橫,便行自盡。

     甘同見伊商右手緊握刀柄,刀夾頸内,鮮血順刀口突突往外直冒,兇睛怒突,滿臉厲氣,屍首兀自不倒,首先厲聲喝道:“伊二弟!這幾名豬狗決難活命,我讓他死在你的眼前好了!”說完,縱身到了五人身前,伸手便抓。

    趙連城被泥中人點倒了好一會,醒來四肢麻木,見了衆人和伊商,又驚又愧,明知難逃公道,私心仍萬一之想,正乘伊商自刎之際,和同黨使眼色,令分路逃走,逃一個是一個。

    不料甘同見伊商慘死,愛莫能助,心中忿愧,恨極了這幾個罪魁禍首。

    趙連城還想抵敵,才一照面,便被甘同用重手法劈折兩臂,左手一把抓向胸膛,五指立即連衣服深深嵌入肉内,疼得趙連城“嗳呀” 一聲,幾乎暈死。

    甘同手法真快,左手一斬掌砍向面上,随松右手抓向面門,往前一推,微聽“咔嚓”一聲,趙連城頸骨立即折斷,搭向後背身死。

    甘同雙手舉起,剛向伊商屍前擲去,就這瞬息之間,下餘四人見勢不佳,不顧腿麻,縱身便逃。

    卻不想有這些能手在場,如何能夠,泥中人等還未動手,兩小俠早有準備。

    四人才一起步,兩個吃黑摩勒一人一镖打倒在地。

    一個逃得稍慢,剛觑好方向逃路,身子一轉,童興正站身後,見伊商自刎,刺客又想逃走,喝聲“毛賊敢走”,聲到入到,手起一槊,立時紮中那人面門,死于非命。

    另一人身手比較靈活,早相好了逃路,故作前縱,身于微往側翻,卻使個“風刮垂楊”的解數,一躍兩三丈,往斜刺裡縱去,方覺無人追趕,腳一點地,慌不疊二次待要縱起,忽聽急風過頂,跟着眼前人影一閃,迎面落下一個待鐵拐的,暗道“不好”,想逃無及,吃康成一拐打向頭上,腦漿迸裂,翻身栽倒。

    先中镖二人也吃童興補了兩架,全都紮死。

     甘同将四賊屍身一齊提在伊商屍前,說道:“二弟陰靈不遠,家事自有愚兄照料,安心去吧!”說完,伊商眼才閉上,身子往後便倒。

    甘同一縱步搶上前去,将屍首扶卧地上,劈開右手,輕輕取下頸刀拭去血迹,撕了趙連城一塊衣襟裹住,倏地臉色一變,仰望衆人,待要說話,一眼望見泥中人正含笑看他,忽又低下頭去,淚便奪眶而出,歎了口氣,二次擡頭向衆說道:“諸位兄台老弟,并非老朽不知愛臉,隻為生性耿直,不會耍弄花巧。

    我與老南極原是至交。

    今日他兄弟遭此大禍,老朽見不能救,已然愧對死友。

    聞他尚有一妾,生子年才數歲,他弟兄為人如何,已死無須說了。

    諸位都是英雄豪俠之士,今日他的黨羽全盡于此,剩此寡妾孤兒和寨中一些男女下人,想可稍看老朽薄面,從輕寬饒了吧?” 彭謙知道此老心厭,昔年曾受老南極恩遇,伊商一死,心中悲憤,連在場諸人全都恨上,隻為泥中人決非對手,不便發作,忙接口道,“甘老仁兄不必難過,今日之事不隻為了維護良善,還有許多因果在内。

    當年朱、韓二弟好些親友,還不是為伊氏兄弟所殺的麼?我們早知他雖家居本山,自從納妾生子以後,便作長久打算,為他年地步。

    家中除了幾名丫頭,妻亡多年并未續娶。

    隻有二十來名咳羅當傭工使喚,也不随出打搶。

     平日非值不劫,每出行事多在千百裡外。

    此次如非貪心過重,報複念切,也不會有此一舉。

    我與他相隔不遠,已連探查過幾次,委實兇殘已極,事主從無活口,便他下人稍有違忤,如想辭退他去或是逃走,也休想活命,近年性愈暴烈,幾于人人自危,巴不得離此他去,适才已有人前往遣散。

    難得他為聽趙連城之言,惟恐對頭走漏,又疑心镖行求人相助,傾巢而出。

    他那側室又非尋常無知婦女,所以事情順手,未傷一人。

    如今寨房火焚,這一母一于已然上路,取道江蘇投親去了。

    ”甘同聞言,牙關微挫,答道:“如此也好。

    老朽與他弟兄相交一場,寸心未進,待老朽尋口棺木安殓,免遭消骨化屍之慘吧。

    ”說罷,朝衆人一個環揖,道聲“再見”,一手扶着伊商後頸,一手托起屍身,飛步往山僻之處走去。

     顔尚德便問:“這些屍首如何處置?”彭謙答道:“這幾個鷹大的屍首,為防累人,隻好連山口洞後幾具一同化掉。

    馬由我們分别送回顔莊。

    下餘死人死馬,尋個隐僻山洞收藏,外用大石将口堵死。

    此輩盜黨雖然死有餘辜,我等也不為已甚了。

    ” 這時鐘、盧、堯民等人見事情已完,想親身拜謝,見識見識泥中人和這些位蒙面英俠,正商量間,泥中人老遠看出來意,忙令周平過去攔阻,并令即速起程。

    說完向衆作别,往适樹林中走去。

    周平因聽黑摩勒說,衆人誰也不願現露名姓行藏,忙即回趕。

    玉麟見狀,料有原故,便請衆人止步,問明來意再走。

    一會,黑摩勒和周平近前相晤,傳了泥中人的意旨,說衆俠士都有事,無暇相見,吩咐鐘、盧二人速護堯民等一行上路,不可遲延;一面告誡腳夫們,今日之事不許對外洩露。

    堯民等主賓三人忙搶前拉住黑摩勒禮謝之後,再三相煩,務必代為緻意:“請令師叔途中一晤,同去舍間盤桓些日。

    ” 黑摩勒笑道:“我師叔着實說你三位老先生是好朋友呢,我想許能答應。

    不過他老人家脾氣古怪,勉強他不來,我定把話說到。

    聽說虞家花園很好,将來說不定我還尋了去玩玩呢。

    ”堯民道:“老弟光降,再好不過了。

    ”玉麟還想與衆俠士見上一面,無奈黑摩勒力促速行,隻得稱謝而止,好在一切早已準備停當,一聲令走,便即啟行。

    黑摩勒直看着起了身,方始作别自去。

     玉麟回顧場上諸人仍然戴着面具。

    正牽着馬匹在那裡捆載屍首,隔得既遠,又都以背相向。

    盤問周平,隻說衆人曾應伊商之請脫了一回面具,語聲甚低,隻知大有來曆,在在江湖多年,竟一個也不相識。

    玉麟料這些英豪俠士不肯與镖行中人來往,回去将來見了譚鎮南,也許能夠知底。

    既不願見,且自由他。

    因前途已入康莊,至多隻有伊商在山口前後假充官人辦案,設來攔阻商客的一二盜黨,照今日局面,想已做掉,無足為慮,便乘途中無人之際,告誡腳夫,推說:“适才那場惡鬥,乃江湖上正邪兩派相争。

    途中所見,全出盜黨誤會,并非有意劫镖。

    這班人都不好惹,如要胡說,留神性命!”好在兩行人不久分路,黃、李一行腳轎夫久受镖行雇用,見過陣仗,自不必說。

    堯民等所用轎子,原是沿途零雇,沒有一定去處,此時腳夫們都曉得一點江湖行道,客人相待又厚,聞言齊聲應諾,誰也不敢亂說一句。

    這場争殺,隻便宜了九龍溝嚴氏弟兄沒有遇上,後文另有交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