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劍林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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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一式“天王托塔”,一直向面門沖來的腕脈纏拿。

    左掌一揚,一股奇猛勁風,挾着絲絲貶骨寒毒向柳劍雄小腹排山猛推。

     柳劍雄怎敢将招式用老,下塌的左拳本是虛招,拳影才劃,倏地招變,腳下猛踩“九龍連環步”,滑步猛閃,巧妙的避開古桧的一記毒掌。

    但右臂腕脈,險險為古桧纏拿住。

     若非他撤回左拳,側擊古桧的“氣海”重穴,逼得古桧硬撤上托的一掌,險差毫厘就得要栽。

    才一出手,柳劍雄已是遇了險招。

     古桧一掌擊空,“嘭”的一聲大震,石屑四濺,這種内家重手的上乘掌勁,硬将一塊嶙峋怪石擊得四碎粉飛。

     這一掌如擊實了,便是鐵做的也要被擊扁,古桧想是用了八九成真力。

     一掌落空,怒火如焚,險險“氣海”重穴着了一下,他滿以為這一出招,必可穩擒得柳少俠,誰知幻影成空,是以辣招連連,雙掌重揚,已自向柳劍雄連攻五招。

     這五招,淩厲無匹,但見方圓五丈内,盡都為掌風石屑所罩蓋。

     柳劍雄被古桧的一輪疾攻逼得左閃右避,忙的施出渾身解數,雙拳一緊,連演妙招,揮拳化解古桧擊來的狂猛毒掌。

    無奈古桧已槍制先機,功力又高,迫得他一迳的直朝崖邊倒退。

     古桧正要他如此,疾的雙掌一緊,又加了點勁,旋臂猛揮,錯步欺身,一招“力拒五虎”,用上十成功力,直朝柳劍雄肩胛斜劈,雙腳更是不閑着,互一盤旋,連環雙飛,交互踢出,他存心不讓柳劍雄走上十招。

     這一招夠險,柳少俠雖施出道家的奇妙步法讓開了下盤踢來的雙腿,那肩胛斜劈的一掌已難化解。

     好飛天玉龍,不愧身負絕學,猛的甩肩錯步,卸開肩胛的一掌,雙拳連揮,“倒轉乾坤”神拳絕招已出,拳影缤紛,不退反進,挾起一陣淩厲勁風,朝古桧頭胸部位錯落。

     “嘿嘿”冷笑才得半聲,古桧劈空的右掌一揮。

    中途變劈為推。

     掌風直奔柳少俠錯落的拳影狠推。

     他根本不理會那些罩向頭胸部位的拳影。

     “倒轉乾坤”雖是包含了五行生克的千般妙用,實中含虛,虛中套實,但古桧不為這種錯落的拳影所感,不但不退求自保,反而硬迎着拳影猛進,柳劍雄本可虛實交錯,直點他的要穴,無奈古桧推來的一掌勁力奇大,挾着雷霆萬鈞之力,硬将柳少俠的一式妙招封住。

     柳劍雄想是被古桧舍命拼鬥的威勢震駭住,忘了變招攻敵,被古桧強猛無倫的掌勁一推,登時将他推落斷魂崖。

     這一招使用錯誤,所得結果大出意料,再想變勢躍避,已是無及,人如斷了線的風筝,向崖下缥缈的雲層中跌落,古桧失神的走前兩步,低頭向正自下墜的如豆人影看去,眨眼間,那粒小黑影跌進茫茫的霧影中,他輕歎了一聲。

     想是他也在替這位傑出的英才即将粉身碎骨而哀悼。

     他仰臉凝視如洗的晴空,出了一會神,自言自語的說道:“幸而今天毀了他,看來他還未出全力,否則,還得多費點手腳,三年五載之後,恐難得制服他了。

    ” 何以柳劍雄施出這麼精奧的一招絕學,不但退不了古桧,反而被他一掌推墜危崖,個中道理,得推溯到三月前廣惠禅師在傳授他拳招的時候就告訴過他:這一招“倒轉乾坤”雖是神妙,但不能向功力比他高的人施展第二次。

    上次在長沙古桧确曾被這一招神奇莫測的變化給震駭住。

    但他是何等功力,離開長沙,一路之上,他都在思索着這一招神奇妙着。

     憑他不凡的智慧與精博的武學,靜心思悟了五天,終于把這招妙學中的道理參透,這當兒哪還難得了他? 且說柳劍雄被古桧一掌推落斷魂崖,直如隕星飛瀉,但聞耳旁“呼呼”風響,一瀉百數十丈,兩次穿過雲層,但覺頭臉一陣涼嗖嗖的。

     也是他命不該絕。

    福大命大,恰恰跌落在峭壁端支撐出來的一株老年虬松上,軟綿綿的,如跌落在棉絮上,原來那株合抱老松上,密密麻麻的鋪挂滿了一樹的千年古藤。

     他一身俠肝義膽,自斷魂崖下墜時,自份必死,将兩眼一閉毫不驚恐掙紮,任憑自然墜落,并未因受到驚駭而暈厥,當身落軟藤之後,一陣颠簸,使他喜出望外,猛睜雙眼,詫然的打量周遭一遍。

     積雪峰缭繞在雲霧深處,白皚皚的積雪已被上空的白雲遮蓋,峭壁上幾枝虬松正在山風中搖曳輕嘯,放眼四望,富爾嶺的雪峰,一如在斷魂崖上所見,仍閃爍着耀眼銀芒。

     向下一掃,霍然竟是一塊大得出奇的碧油油的草地,這塊草地,從崖壁向外伸出去十數丈,長可有六七十丈,平坦翠綠的可愛。

     草地外緣,遠山蒙蒙,仍是峰巒層疊,隻不知草地下方是何景象。

     他相度了一下,落身之處,仍有十來丈高,看着有點寒心,别說他此刻的功力還不能從這麼高躍下去,即便是能躍,乍見之下,也會望而卻步。

     他試着一運氣,覺得周身真氣暢通無阻,暗叫了聲“僥幸!”順手理了兩根合适的古藤,連結起來,緣藤而下,距地面四丈,藤條已盡,猛一松手,輕輕的飄落地面,腳觸處,柔草盈尺。

     這一塊草地,生就了月牙形,順着峭壁向東南方彎了進去,柳劍雄堕落之處,正好是西端盡頭。

     甫一落地,疾走到草地外緣,向下一瞄,下面景象,與在斷魂崖上所見一般,依然是雲霧迷蒙,深不見底。

     信步向東端走去,漸漸豐草沒股,山風不起,溫暖如春,原來是雪峰的向陽面的腹地。

     頭頂危崖凸出,顯然是使人無法攀登的峭壁。

    雖是慶幸自己九死一生,未被摔得屍碎骨裂,但困處這種絕地,上下均難,這種上鋒下銳的峭壁,要想攀緣而下,勢比登天還難。

     心中雖急,但他總不甘心困死在這塊草地上,皺眉沉思,順看草地向東端走去,心想:“沒有跌死,恐怕要餓死,吃的發生了問題,連飛鳥都不見一隻,如何能活下去?” 信步走去,正感心煩意亂,猛的,前面丈外一叢蔥翠欲滴的小草吸引住他,連忙走了幾步,俯身一看,霍然竟是一大片參葉。

    登時心中狂喜,将百結愁腸沖得一幹二淨。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想是他陡然想到柳彤命他順着關東尋參的事,是以狂喜。

     他人本純孝,自一出關,就心念着“老年野參”,逢人就打聽,是以對人參的形狀及生長之地,早已弄得清楚。

    這當兒,乍見如許野參,怎不教他狂喜。

     他撿了一枝葉色略呈淡黃的,小心翼翼的自土中拔出,莖長及尺,色如其葉,黃的可愛,忙抹去泥土揣入懷内,準備将來帶返家中孝敬母親。

    信手又拔了一枝葉色略青的,揩拭幹淨咬了一口,隻覺味道甘美。

     折騰了半天,此刻已是饑腸辘辘,又拔了三四枝,一口氣的吃下,饑腸填飽,陡然覺得有點累,擡眼一掃,緊靠崖腳,一塊高可五尺的青石橫卧壁下,忙踱了過去,就石上坐下調息,氣聚丹田,運走全身。

     片刻之間,體内頓感一陣熱燥,内腑真氣運行加速,連忙凝神靜慮,将真氣向周身經脈要穴之間運轉了好幾次,頓感舒暢無比。

    精力恢複,倦意頓消。

     他服了這種吉林地頭不常見的老年野參,每枝功候已近百年,甫一吃完,就及時運動,将參液引為調息之用,蓄納丹田助長真氣,他不自知的得了不少好處。

     那揣入懷中的一枝,怕不有千把年的功候,須知,人參到了千年,便已成形,一般稱為參王,列入稀世奇寶,他可謂福緣巧遇。

     乍一喜,倏又為出不了困境而煩惱,他坐在石上,想了很多。

     陡然,東端二十丈外的豐草中,一陣“嗦嗦”嘶聲傳來。

    他有點吃驚,想不到這塊人迹不到的絕地,除了他之外,怎還有另外的動物存在,疾的擡眼望去。

     眼到處,丈餘大的一片茂草正向兩邊分開,草下似有東西在蠕動。

     他江湖曆練不夠,就看不出來在草下遊走的生物是什麼。

    一陣好奇心閃電似的飛上心頭,事實上,他不得不去察看一下在這塊絕地上的唯一伴侶。

     那東西圍着那片綠草遊走了一圈,他極目注神一看,隐約看出是一條白得透明發光的東西,在圍繞着萬綠叢中的一點紫紅色植物遊動。

     這一看清,怎會慢得了,疾挺腰,自青石上躍起,向那片草地走去。

     相去隻差六七丈,看清楚那點紫紅色是叢參葉,那蠕動的東西已向他疾遊而來,霍然竟是一條海碗般粗的銀鱗閃光的大蟒,昂頭吐信,生相威猛。

     那條銀蟒飛快的盤了幾匝,一顆大頭高昂兩尺,吐着紅信,偏了偏頭瞪定柳劍雄。

    雙方相去隻有四丈,柳劍雄朗睜一雙俊目,與銀蟒對耗上,未再進一步。

     他一生哪見過這樣兇惡的大蟒,不但是驚,兼且恐懼十分。

    但那陣亮閃閃的銀光大也可愛,使他舍不得離開。

     他身懷絕學,猛吸了口氣,壯了下膽,試探着走了幾步,那顆銀閃閃長着寸許紅冠的蟒頭向後一縮,七寸下方一鼓,他又探步走了四五步。

     相距僅丈許,大蟒陡的張口一吐,一團淡淡的薄霧疾勁無比的向他面上激噴。

     别看那口輕霧無甚出奇之處,瞬眼即至,柳劍雄怕霧中含有奇毒,他真不敢輕擋。

    蜂腰猛扭,橫越五尺。

     霧頂正鋒雖是避過,但是鋒緣卻掃了他一下,那股奇寒的薄霧,真可泛髓凝脂。

    如千年玄冰,幾将人身血脈凍結住。

    若非他口中尚含有雄精冰魄珠,怕不要被那團寒氣傷了。

     驚愕交集,蓦的又是一團乳白色的淡霧飄到。

    登時心中一凜,慌不疊的錯步疾退。

    倒縱兩丈。

     中間的距離一拉長,銀色大蟒便未繼續噴霧,也未移動身形追襲,神态似是并無惡意,隻是那顆碗口大的頭仍昂得高高的。

     柳劍雄猜不透怪蟒這種既無惡意,又不讓他步越雷池的心理,兩相對峙,隻要他敢再前進幾步,那團挾着奇寒刺骨寒勁的薄霧,必會噴到。

     他心中打了幾個轉,覺得有點奇怪,他為銀蟒那股無臭的薄霧弄得迷惘不解。

    不像一般人傳說中的蟒毒有陣奇臭的惡腥味,怪隻怪它為何要劃定這條鴻溝,不願自己跨越? 他凝思了半天,就是參不透這個謎,良久,他仍不敢前進一步。

     急得抓頭搔腮,無意中猛的記起覺愚上人說過的話來,登時俊目放光。

     從口中掏出“雄精冰魄珠”,暗自道:“我怎會把它給忘了!” 那顆琥珀色的神珠,仰着中天日光一揚,一溜淡紅光華疾閃,那陣清涼奇香的辣味四散。

    丈外正在昂頭吐信的銀蟒猛震顫了一下。

    将頭偏了偏,瞪了柳劍雄手上神珠一陣,良久,慢慢松散開蛇陣,将頭慢悠悠的低了下去,貼着地面不再動一動。

     宛若倦極欲睡,更似一頭待宰的羔羊般那麼馴順,大非剛才那種昂頭吐信威猛樣兒可比。

     銀蟒的雌伏,可把柳劍雄喜壞了,心中暗贊着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的奇妙,一面試着懾神移步,右手執定寶珠,左手握拳,暗中默運内力,他仍防銀蟒突起發難,又走了五步,銀蟒馴如久别乍見故主,将尾擺動了幾下。

     他有點猶豫,又停了下來,這當兒,相去那銀蟒仍有五步,近在咫尺,雖說他天生俠膽,仍不敢走近銀蟒身邊。

     蓦的他抖手一抛,寶珠落在蟒頭前面五寸之處,銀蟒猛的周身震顫之下,“嘶嘶”的一聲,劍雄飄身猛退兩丈。

     一場虛驚,拳心冷汗直冒,顯然是受了極度的驚駭說不出的感覺,又喜歡它,又有一點駭然。

     銀蟒慢慢的将頭輕擡了尺許,倏張巨口,吓得他又倒竄了一丈,神色倉惶的呆瞪着銀蟒,他生怕變生肘腋,凝神運勁,一點都不敢大意。

     豈知那銀蟒在一張口的瞬間,吐出了一顆瑩色晶潤的軟珠,大不盈寸,透明帶着層淡銀光華。

     軟珠落在“雄精冰魄珠”側旁的參葉上,兩顆寶珠,一硬一軟,一銀一紅,相映成趣,同樣可愛。

     銀蟒吐出軟珠後,慢慢的蠕動着身子,倏然向後遊退兩丈。

     這一着大出意料,但神珠的功效增加了他的信心,擔心銀蟒吐霧的念頭登時全消,輕閃身,躍落在兩顆珠子旁,俯身拾起兩顆珠子,怪道是那顆軟珠透出一股冰涼奇香,軟滑如玉,滑不留手的不知有什麼用處,像這樣一顆軟綿綿的東西,像是一層薄膜包了些華光流轉的液汁,一個弄不好,搞破了還真可惜。

     他為收藏它的問題難住了,感覺到煞費周章。

     發呆的執定兩顆珠子,長此下去豈是法兒,總得想個辦法收存,是他忙中有錯,慌忙中一擡右手,先将掌心中的軟珠暫時放在口内含着,再将左手的雄精冰魄珠交給右手納入懷内。

     寶珠剛自揣入懷内,右手尚未抽出,蓦的圓瞪了兩隻星眼,瞪目咋舌,宛如受了極度驚吓,傻愣愣的發呆。

     道是為何,原來在他将銀色軟珠剛放入口中的一刹那,一陣奇香沖腦,神經猛然一震,頓時口内生津,液滿口腔,瞬息之間,過多的口津,硬阻住喉管,登時為之氣塞,逼着他硬将滿腔津液咽下。

     “-嘟”一聲,糟,軟珠随着口液進了五髒内,他正失悔怕軟珠有毒,不該含入口内,誰知連擔心都不成了。

     這一來,嘿!怎不要把他吓得驚駭到了極點。

     怪事接踵而來,霎時之間,頭腦暈漲,頓覺一股奇熱上撞,心中暗自念道:“中毒,唉!反正是死。

    ” 他哪知道巧遇了曠世奇緣,服下了千年雪龍的内丹——依道書所載:“雪龍秉至陰之氣而生,十年長一寸,歲五百而生内丹,即遍遊山川大澤,尋天下至神奇藥,守待其成氣候,服之增進功力,可修成正道。

    雪龍性善,不傷人畜,但腹内所存這奇陰寒氣。

    可凝凍人身精脈,是故人不可在其守護神藥之時近身,否則,别無幸理。

    此龍内丹為天地間奇妙靈物,服後能固本培元,精氣壯神。

    此物性靈,萬載窮陰寒冰中之雄黃精,為此物克星。

    ” 柳劍雄得玉鳳暗贈的雄精冰魄珠,恰是此物的克星,天地萬物,相生相克,雪龍遇到此珠,就必須将内丹獻出,并認執珠的人為主,一生相事,有如仆婢,絕不二心。

     柳劍雄誤服了雪龍的内丹,他本不知道這東西的妙用,當時吓得驚癡怔愕住。

    那内丹的一層亮膜,薄如蟬翅,口涎一浸,頓時溶化,故内丹才一落肚,勁力亦已随着四散化開。

     他内力功候已遠非三月之間可比,驟遇這等神奇靈效藥力的俄頃之間,奇妙的功效已自行遍全身。

     是内丹功效太過強勁霸道,像他這種修為有素的内家好手,也感到不能驟然将内丹力道全部吸收,産生了一種過剩的現象,在體内亂沖亂撞。

     一撞就出了亂子,勁力貫入腦神經,壓力大增,怎不令他腦漲如裂,幾欲暈玄。

     中毒之念一生,頓感頭重腳輕,身軀已自虛飄飄的幾欲跌倒,疾的拔步,蹒跚着雙腳,歪三斜四的向那塊橫在崖下的青石奔去。

     雖隻十餘丈,在他此刻行來已是迢遙得有如十裡,他強凝住一口真氣,好一陣工夫,總算走完這段一躍可達的短程。

    爬上了青石,連忙照着武當内功心法,運集功力,截堵毒氣,誰知一調元,周身經脈又十分通暢,絲毫不像中毒,心中很是詫然,忙接着心法口訣,将真元調運了幾次,頓覺頭腦漲裂的現象無形自歇。

     他猛睜眼,“唉”的一聲輕籲,剛待躍起,猛的又覺得周身奇熱難耐,腦痛更烈。

    他忙又調息運氣,才得頃刻,不适的現象才消,他試了幾次都不成,隻要不運功調息,怪現象即會接踵而至。

     如此一來,就逼着他繼續不斷的調息。

     不知過了多久,柳劍雄已自空靈内視的宛若老僧入定,兩手掌心朝天,放在膝上,盤膝跌坐在那塊大石上,神态莊嚴靜穆,對身外的一切,渾如不覺。

     這種現象,道家謂之“閉關悟玄”,佛家謂之“面壁參禅”。

     自八月下旬起,直到十月初冬,關外,在這等高出雲霧的奇峰上,已是雪花飛舞,一片冬景了,可是在斷魂崖下的這小片面陽綠地上,朔風遠逸,瑞雪不舞,綠油油的一如仲春時節。

     入夜雖是奇寒難耐,但青石上跌坐的少年俠士,仍是渾渾沌沌的一無所覺。

     這天,自他幕天席地的面壁坐關起,算來已是滿了小周天的“七七”之數。

    午時來到,正是緊要關頭。

     此時如遭外力驚擾,受驚或震動,體内運行的真陽,怕不要頓時逆運,就要令他殘廢終生。

     事情偏就這麼怪,陡然一聲穿石裂雲的凄厲慘嘯,自草地東端傳來。

    峭壁上,一條人影,疾如星丸瀉空的飄墜。

     人一落地,兩眼精芒四射的向草地掃了一眼,蓦的發覺跌坐在大石上的柳少俠,仰天一聲怪笑,疾拔身形,向少年俠士跌坐之處疾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