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波兩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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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半阖,情态嬌柔,櫻口嬌喘連連的誘人媚姿,使得他心情更形慌急,恨不得一把将她抓起來吞下去。

     千鈞一發,這一把如果抓實,柳彤一生的俠名,黃鶴三雄的金字招牌,還有靈真道長的畢生清譽,都在這一掌之中毀去。

    便是柳劍雄本人,真要淪入萬劫不複之身,正應了柳彤在襄陽家中告誡的話。

     他指風險險就沾上陶玉蘭的酥胸羅衫,猛的窗洞開,一聲嬌叱“接着”,朔風怒卷入内,兩件黑乎乎的東西迎面疾電射到。

     變生肘腋,寒風使他打了個冷噤,似是神智一清,疾的将下落的掌勢硬煞猛撤,變勢雙手一探,将迎面射到的兩件東西抓實。

     玉鳳在擰身猛拔之時,心痛如絞,但她乃聰慧極頂之人,又極端愛煞柳劍雄,雖是怒恨交進仍起了一種雖欲訣絕他又救他的念頭,登就空中拔躍之勢,左手揚掌一推,窗戶洞開,右手向背上一探,拔下斜插的青虹寶劍,連那個包袱及劍鞘一齊甩去。

     玉鳳難忍難舍,迎着寒風,兩行熱淚早似碎珠般的卦落,倏回頭,向洞開的窗内一瞥,房中漆黑一片,情郎倩影茫然地不可得見。

     她疾的使個身法,向對面屋頂飛去,蓮足頓了幾下,俏影已自消失在茫茫雪影中了,柳劍雄接得兩物,神智一清,暗罵了自己一聲“該死”,慶幸自己未鑄成大錯,吓得冷汗漣漣,為之怔愕住。

     猛地想起那聲喝,好熟,正在凝神思索。

    “嚓”的一聲,燈火又已點燃,陶玉蘭氣得鐵青着臉,白了柳劍雄一眼,纖手仍自在剔着燈蕊。

     柳劍雄不理她的幽怨情愁,忙運目就燈下将手中之物一看,劍鞘一人眼,睹物思人,已知是什麼回事,雙腳頓處,一聲“二哥”,跟着穿窗飛去。

     灰茫茫,空蕩蕩的,窗内傳來一聲嬌呼:“你這沒良心……”尾音已是不清了。

     玉鳳雖是冰雪聰明,但人世不深,兒女情懷的心湖剛動,在洞庭湖為陶玉蘭氣得嘔血,淮陰城錯聽了柳劍雄與俏飛燕聯姻的話,心中對三弟登時愛恨交進;巧不巧的再又碰上這一幕熱鬧戲,一切希望落了空,她一決定離開客店,心中就下了最大的決定,永不再見三弟。

     忙中有錯,電光火石的信手一探,哪有思考的餘地,誤将背上斜插的兩枝寶劍記差,出手的竟然是“青虹劍”,“銀阙劍”倒還牢牢的安插在背上。

     這一刻,她不但恨死了陶玉蘭,并且将三弟恨之入骨,須知情之一字,愛之深,恨之切,千古皆然。

     因愛生恨,惱極了令她傷心的地方,就想早點離開,心念着“越遠越好”。

    她沒有回客店去再看朱純飛,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麼地方?一味的拼命朝前狂奔。

     且說柳劍雄躍出房來,一迳的向前疾飛,快如流星趕月,順着風雪,朝向南急奔。

    少時,出得城外,順着官道盲目飛馳,一迳的朝前猛進,其快如電,宛如風飄,這還是他坐關以來的第一次展力急奔,大非兩月前可比了。

     他這般發狂的舍命飛縱,兩個更次之後,怕不飛躍了百多裡了。

    眨眨眼,人已躍撲山巒層疊的萬山之中,他哪管山路險阻,奔得性起,一連翻了六七座山頭。

    躍過無數深淵絕壑,來到一處插雲矗立、秀出群立的高峰。

     他住足凝望,蒼穹一陣混沌,天地相連,隻覺的茫茫霧影中疏落的有幾座奇峰在幢幢聳立。

    他抖開嗓子一聲長嘯,一連串回聲,充滿了凄涼的氣氛,哪有二哥影蹤? 他猜測中,二哥一準是西渡遼河入關,豈知他一陣情急狂奔,竟然立在遼東半島的一座高峰上,這座奇高的參天峭峰是綿羊山的主峰。

     腳步猛的一停,精神登時為之松弛下來,起了一陣疲累的感覺。

    皆因他今天趕了一程,臨到遼陽又與文冬元、李珍苦鬥了一陣,才說吃飯,又被陶玉蘭鬧得粒米未能下咽;現下又是發狂的一陣急奔,一整天,可說未歇得一刻,即便是鐵打的金剛,也得累壞。

     一陣狂奔,全憑心思着二哥所提的那口真氣,一停身,真氣一洩,額上直冒熱氣,顯得有點喘。

     才喘得幾口氣,懷中的雪龍陡然蠕動,他探手人懷内一抓,将雪龍撈了出來,心想:“讓它透口氣。

    ” 手未放,雪龍掙紮着猛扭了幾下,想是它銀麟滑膩,一扭就滑脫柳劍雄的手掌,但見它一弓猛彈,眼晃處,一條銀箭疾閃,向嶺下激射。

     柳劍雄對雪龍珍愛利用如性命,忽的見它向下飛射,怕他丢失,疾地拔步飛追。

     積雪皚皚,堆塞了滿山滿谷,雪龍一身閃光銀麟與積雪輝映,在這般灰蒼蒼的寒夜,若非他面壁功深,幾難分辨得出那是雪龍來。

     眨眼間,翻下一座峻嶺,這是雪龍從沒有過的現象,他心知必有緣故,雖是疲累,仍打起精神随定雪龍飛奔。

     又是一刻功夫過去,轉過兩個山坳,順着一條峽谷竄躍,瞬眼之間,前面豁然開朗,但見群山環抱,眼前是一片乎緩崗巒,崗上全是參天古柏,蔥翠欲滴。

     風不舞,雪不飄,暖如春日,與谷外朔風酷寒相較,迥然不同。

     這種地方,怕不是一處風水甚佳之地? 崗上寂靜沉沉,林木扶疏,萬籁肅肅,連蟲的嘶鳴聲都聽不見,出奇的靜,靜得簡直可怕。

     午夜深宵,來到這種陰森可怖的荒谷中,強如柳劍雄身懷絕世奇學,亦不禁毛骨悚然,暗中打了幾個冷噤。

     是幽冥地府,抑或是世外桃源? 他在凝神尋思,雪龍已穿林竄去,連忙舉掌護胸,随定雪龍猛追。

     進得柏林,但覺濃蔭蓋地,幽寂的很,偶然一層灰蒙蒙的天光自林空下瀉,也分外的顯得陰森。

     總算雪龍銀麟閃煥,仍能看的清楚,眨眼之間,又竄過一層黑黝濃密的樹影,撲上崗頂。

     眼到處,岔事驚人,但見一片廣約十數畝的柔茵草地,三面為這些參天古柏環圍着。

    草坪中央,霍然的一座占地畝許的高大陵墓。

    向南一面甚為開朗,遠處但見峰巒重疊,怪道是風水恁般好。

     奇事尚不止此,墓前一個半畝水池,波光潋滟,浮動着無數睡蓮,環池遍植,瓊花瑤草,看來令人猜測不透,這種地方,似是人迹不到,偏又毫不荒蕪,一切井然有序。

     呆看了好一陣,連聲“啧啧”稱奇,他不禁為之愣住。

     怔神之間,猛悟道:“既是陵墓,總該有墓碑,不難找出此陵是何路數。

    ”念動身閃,疾的朝墓前躍去。

     看氣勢,這确像是帝王陵寝,向南一瞄,一條青石道延伸出去,看不見盡頭,兩旁排列着無數高可及人的石人,他躍到墓前,展眼一看,除石人像外,還并列着幾對石牛石馬,橫卧側立,形态不一。

     靠南盡頭,還有一對大象,高達丈五,宛如陵墓的兩扇大門般聳立着。

     在這鳥獸絕迹,數百裡不見人煙的窮山僻谷,忽而藏着這般四時長春,風雪不染的妙境,本就教人稱奇不置,更何況再有恁大一座古墓。

     柳劍雄運目一掃,竟然是這座青石砌就的古陵,碑碣大概是因年深日久,業已斑剝片片,字迹模糊,依稀在那塊高達尋丈的雙龍戲珠大碑上,上下兩端仍有“金”與“陵”的字迹。

     柳劍雄天資禀賦特異,再加上他八鬥高才,稍為琢磨,就已揣摩出個大概來,事實上,這确是早年大金國一位帝王的陵墓。

     陵墓雖被推敲出來,乍然一驚,這陣工夫,雪龍自一竄進古柏之後,就失去影蹤,他登時急煞,疾的圍着古墓搜了好幾轉,就是不見這小東西。

     墓壁四周的石縫,想是年久灰脫,到處龇牙裂縫,雪龍隻須随便一竄,任令你找上三天五日,恐怕也找不到這小東西。

     找了幾轉,可把柳劍雄急得頭上冒汗,倒把他出來追尋玉鳳的事給忘啦! 雪龍不見,他又舍不得獨個兒走開,而且,他确實是疲累了,不但累,簡直是饑腸辘辘的食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