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峻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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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的子孫争奪百姓,同五帝的後代搶占居所。

    亡國滅種的紛亂充滿神州大地。

    嗳!埃、禍、善、一婬一,隻是一句空話罷了。

    難道不是太平與紛亂相互更替,長與短互相取代嗎?一切變化都是自然的,假若認為人力可以左右,那就錯了。

    這是否認天命的第六大弊端。

     “然而所說的命,不過是生與死、貴與賤、貧與富、治與亂、禍與福,這十個因素,都是上天給予的。

    愚蠢、聰慧、善良、醜惡,這四個因素,是人的行為表現出來的。

    舜和禹不是神,他們的兒子丹朱和商均的心也不一樣,才幹與平常人相同,都是學習的結果。

    所以白色的絲不會總是不變,而會變成黑色或黃色,進入鮑魚行中就會變臭,走到芳蘭室中就能變香。

    所以季路向孔子學習,磨砺出風霜一樣的氣節。

    楚穆王向潘崇求計,幹出了殺父篡位的禍亂。

    商臣雖惡,卻能讓他的後人繼承大業;仲由雖善,不能免于戰死。

    這就是邪惡與正直是人決定的,而吉利與兇險則是命決定的。

    有人認為鬼神能克服驕傲自滿,上天能輔佐德行。

    所以宋景公說一句話,熒惑星後退三舍,商湯剪下白頭發求雨祭天,天便下大雨。

    如果說善與惡沒有一定的征兆,那就和這裡所講的不符合。

    而且于公治獄不冤枉好人,自認為一陰一德很好,讓人加高院門,等待子孫受封。

    嚴延年的母親見他殺戮囚徒,便說:‘你太殘忍了,不久會遭刑戮,我回老家替你掃除墳地吧!’過了一年多,嚴延年果然被處死刑。

    這是君子不停地自己努力向上。

    假如仁慈沒有好報,誰還願意行善事、立名節呢?這是不近情理的說法。

    聖人的話,既明顯又隐晦,既微妙又委婉,幽深遙遠難得聽到,意義深遠,廣如河漢無際無涯。

    有時創立教化以促進平庸懶惰的人,有時論述命運尋求一性一、靈的盡頭。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是創立教化;鳳鳥不來,這是論說命運。

    現在用它的幾句話去辯論它的基本意義與趨向,跟向晚上就死去的人論說春季、秋季的變化有什麼兩樣呢?楚昭王說過有德行的話,紅色的雲彩也沒有收卷;周宣王求雨,王圭璧已經用完了,雨還沒下來。

    于公積下一陰一德,不如勳華的一陰一德高;嚴延年殘忍粗犷,不會比盜跖死在東陵更殘酷。

    行善都一樣,作惡也差不多,福與禍顯出不同的流向,興趣與廢棄呈現不同的軌迹。

    廣闊無邊的上天,怎麼會這樣呢?《詩經》說:‘世道昏暗如長夜,百姓被迫去偷去搶。

    ’所以善良的人做好事,哪裡有停止呢? “吃大米、高粱和家畜的肉,穿狐狸、貉的皮衣或潔白的絹衣,看美妙的舞蹈,聽雲和山的音樂,這些都是活着的人所必需的,并不是有一定的目的才做的。

    修研人道和德一性一,學習仁與義,敦化孝與悌,樹立忠與貞,受到禮樂的洗禮,遵守先王制定的規則,這是君子必須做到的,不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才做的。

    不過君子行為端正,體察人道,敬天認命,知道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懂得不是人的智慧和力量所能決定的。

    走了就不留,來了就不拒,活着時不過分喜悅,死了也不憂戚。

    高屋大廈,不能讓他的心情喜悅;土造的房子、蓬做的門戶也不能讓他思慮憂郁。

    在富貴面前不屈氣節,不被自身的欲一望弄得不安甯。

    怎會有司馬遷的《悲不遇賦》、董仲舒的《士不遇賦》呢?” 《辨命論》寫完後,中山劉沼寫信來诘難他,這樣反複多次,劉峻每次都回信申述,分析回答劉沼提的問題。

    不巧劉沼死了,劉峻沒有收到回信,劉峻便寫一篇序文說:“劉沼既然提出诘難,正是我有些悲觀失望的時候,竟然沒有表述出來。

    不久劉沼永遠地離去了,沒有說完的言論隻有被埋沒而不能流傳下來。

    也有一些從他家裡知道而告訴我的,讓人傷心的是音容笑貌還未消失而人卻已亡故了。

    我隻有懸劍于他的墳上,滿懷遺憾說聲奈何奈何。

    ” 劉峻還寫過一篇《自序》。

    大意是這樣的:“我自己與馮敬通相比,有相同之處三點,不同之處四點。

    為什麼呢?馮敬通有超人的才華,金石般堅強的志向,我雖不如他,然而為人慷慨,光明正大,這是相同之一。

    馮敬通正遇上盛世的明君,而最終不受重用,我也遇上英明的君王,也被擯棄不用,這是相同之二。

    馮敬通有一個很兇的妻子,以至于親自打水舂米;我也有位潑辣的老婆,也是家運不好,這是相同之三。

    馮敬通正值改朝換代的時候,手裡拿着發兵的符令,躍馬殺敵;我自幼到大,常常是沒有歡樂,隻有憂愁,這是不同之一。

    馮敬通的兒子馮仲文,做了官,成了名。

    我的災禍與鄧伯道一樣,沒有後繼人,這是不同之二。

    馮敬通臂力很大,老了還很健壯,我病魔纏身,說不定哪天就突然死去,這是不同之三。

    馮敬通雖然當時沒有受重用,但很多名人賢士都敬慕他,這種美名和聲望時間越久越大,我一生平淡,世人不知道我,人一死就像草木枯謝一樣無人記起,這是不同之四。

    所以自己寫一下自己,留給好事的人去說。

    ” 劉峻居在東一陽一時,吳郡、會稽不少人都跟他學習。

    普通二年(521)死去,終年六十歲。

    他的學生追谥他為玄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