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厭夫貧下堂緻悔開敵釁出塞無功

關燈
,僅帶健騎十餘人,向前奔去,至與白馬将軍相近。

    張弓發矢,飕的一聲,立将白馬将軍射斃,再回至原處,跳落馬下,坐卧自由。

    匈奴兵始終懷疑,相持至暮并皆退回。

    嗣是廣名益盛。

    卻是有膽有識,可惜命運欠佳。

     武帝素聞廣名,特調入為未央宮衛尉,又将邊郡太守程不識,亦召回京師,使為長樂宮衛尉。

    廣用兵尚寬,随便行止,不拘行伍,不擊刁鬥,使他人人自衛,卻亦不遭敵人暗算。

    不識用兵尚嚴,部曲必整,斥堠必周,部衆當謹受約束,不得少違軍律,敵人亦怕他嚴整,未敢相犯。

    兩将都防邊能手,士卒頗願從李廣,不願從程不識。

    不識也推重廣才,但謂寬易緻失,甯可從嚴。

    這是正論。

    因此兩人名望相同,将略不同。

     至武帝元光元年,武帝于建元六年後,改稱元光元年。

    複令李廣程不識為将軍,出屯朔方。

    越年,匈奴複遣使至漢,申請和親。

    大行王恢,謂不如與他絕好,相機進兵。

    韓安國已為禦史大夫,獨主張和親,免得勞師。

    武帝遍問群臣,群臣多贊同韓議,乃遣歸番使,仍允和親。

    偏有雁門郡馬邑人聶壹,年老嗜利,入都進谒王恢,說是匈奴終為邊患,今乘他和親無備,誘令入塞,伏兵邀擊,必獲大勝。

    恢本欲擊虜邀功,至此聽了壹言,又覺得興緻勃發,立刻奏聞。

    武帝年少氣盛,也為所動,再召群臣會議。

    韓安國又出來反對,與王恢争論廷前,各執一是。

    王恢說道:“陛下即位數年,威加四海,統一華夷,獨匈奴侵盜不已,肆無忌憚,若非設法痛擊,如何示威!”安國駁說道:“臣聞高皇帝被困平城,七日不食,及出圍返都,不相仇怨,可見聖人以天下為心,不願挾私害公。

    自與匈奴和親,利及五世,故臣以為不如主和!”恢又說道:“此語實似是而非。

    從前高皇帝不去報怨,乃因天下新定,不應屢次興師,勞我人民。

    今海内久安,隻有匈奴屢來寇邊,常為民患,死傷累累,槥車相望。

    這正仁人君子,引為痛心,奈何不乘機擊逐呢!”安國又申駁道:“臣聞兵法有言,以飽待饑,以逸待勞,所以不戰屈人,安坐退敵。

    今欲卷甲輕舉,長驅深入,臣恐道遠力竭,反為敵擒,故決意主和,不願主戰!”恢搖首道:“韓禦史徒讀兵書,未谙兵略,若使我兵輕進,原是可虞,今當誘彼入塞,設伏邀擊,使他左右受敵,進退兩難,臣料擒渠獲醜,在此一舉,可保得有利無害呢!”看汝做來。

     武帝聽了多時,也覺得恢計可用,決從恢議,遂使韓安國為護軍将軍,王恢為将屯将軍,太仆公孫賀為輕車将軍,衛尉李廣為骁騎将軍,大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将軍,率同兵馬三十多萬,悄悄出發。

    先令聶壹出塞互市,往見軍臣單于,匈奴國主名,見前。

    願舉馬邑城獻虜。

    單于似信非信,便問聶壹道:“汝本商民,怎能獻城?”聶壹答道:“我有同志數百人,若混入馬邑,斬了令丞,管教全城可取,财物可得,但望單于發兵接應,并錄微勞,自不緻有他患了!”單于本來貪利,聞言甚喜,立派部目随着聶壹,先入馬邑,俟聶壹得斬守令,然後進兵。

    聶壹返至馬邑,先與邑令密謀,提出死囚數名,枭了首級,懸諸城上,托言是令丞頭顱,诳示匈奴來使。

    來使信以為然,忙去回報軍臣單于,單于便領兵十萬,親來接應,路過武州,距馬邑尚百餘裡,但見沿途統是牲畜,獨無一個牧人,未免詫異起來,可巧路旁有一亭堡,料想堡内定有亭尉,何不擒住了他,問明底細?當下指揮人馬,把亭圍住,亭内除尉史外,隻有守兵百人,無非是了望敵情,通報邊訊。

    此次亭尉得了軍令,佯示鎮靜,使敵不疑,所以留住亭内,誰料被匈奴兵馬,團團圍住,偌大孤亭,如何固守?沒奈何出降匈奴,報知漢将秘謀。

    單于且驚且喜,慌忙退還,及馳入塞外,額手相慶道:“我得尉史,實邀天佑!”一面說,一面召過尉史,特封天王。

    卻是傥來富貴,可惜含義貪生。

     是時王恢已抄出代郡,拟襲匈奴兵背後,截奪辎重,蓦聞單于退歸,不勝驚訝,自思随身兵士,不過二三萬人,怎能敵得過匈奴大隊,不如縱敵出塞,還好保全自己生命,遂斂兵不出,旋且引還。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韓安國等帶領大軍,分駐馬邑境内,好幾日不見動靜,急忙變計出擊,馳至塞下,那匈奴兵早已遁去,一些兒沒有形影了,隻好空手回都。

    安國本不贊成恢議,當然無罪,公孫賀等亦得免譴。

    獨王恢乃是首謀,無故勞師,輕自縱敵,眼見是無功有罪,應該受刑。

    小子有詩歎道: 婁敬和親原下策,王恢誘敵豈良謀, 勞師卅萬輕挑釁,一死猶難謝主憂。

     畢竟王恢是否坐罪,且看下回再詳。

    貪之一字,無論男婦,皆不可犯。

    試觀本回之朱買臣妻,及大行王恢,事迹不同,而緻死則同,蓋無一非貪字誤之耳,買臣妻之求去,是志在貪富,王恢之誘匈奴,是志在貪功,卒之貪富者輕喪名節,無救于貧,貪功者徒費機謀,反緻坐罪。

    後悔難追,終歸自殺,亦何若不貪之為愈乎!是故買臣妻之緻死,不能怨買臣之薄情,王恢之緻死,不能怨武帝之寡德,要之皆自取而已。

    世之好貪者其鑒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