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嗣帝祚董生進三策應主召申公陳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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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并将官職停罷。

    武帝複設此官,明明是位置田蚡起見。

    蚡雖曾學習書史,才識很是平常,隻有性情乖巧,口才敏捷,乃是他的特長。

    自從武帝授為武安侯,他亦自知才具不足,廣招賓佐,預為計畫。

    入朝時乃滔滔奏對,議論動人,武帝堕入彀中,錯疑他才能邁衆,欲加大位。

    為此一誤,遂惹出後來許多波瀾,連窦嬰也要被他排擠,斷送性命,這且待後再表。

     且說窦嬰田蚡,既握朝綱,揣知武帝好儒,也不得不訪求名士,推重耆英。

    适禦史大夫直不疑免官,遂同舉代人趙绾繼任,并又薦入蘭陵人王臧,由武帝授為郎中令。

    趙王兩人,既已受任,便拟仿照古制,請設明堂辟雍。

    武帝也有此意,叫他詳考古制,采擇施行,兩人又同奏一本,說是臣師申公,稽古有素,應由特旨征召,邀令入議。

    這申公就是故楚遺臣,與白生同谏楚王,被罰司舂。

    見五十三回。

    及楚王戊兵敗自焚,申公等自然免罪,各歸原籍。

    申公魯人,歸家授徒,獨重詩教,門下弟子,約千餘人。

    趙绾王臧,俱向申公受詩,知師飽學,故特從推薦。

    武帝風聞申公重名,立即派遣使臣,用了安車蒲輪,束帛加璧,迎聘申公。

     申公已八十餘歲,杜門不出,此次聞有朝使到來,隻好出迎。

    朝使傳述上意,赍交玉帛,申公見他禮意殷勤,不得不應召入都。

    既到長安,面見武帝,武帝見他道貌高古,格外加敬,當下傳谕賜坐,訪問治道,但聽申公答說道:“為治不在多言,但視力行何如。

    ”兩語說完,便即住口。

    武帝待了半晌,仍不聞有他語,兩語夠了。

    暗思自己備着厚禮,迎他到來,難道叫他說此二語,便算了事,一時大失所望,遂不欲再加質問,但命他為大中大夫,暫居魯邸,妥議明堂辟雍,及改曆易服與巡狩封禅等禮儀。

    申公已料武帝少年喜事,行不顧言,所以開口提出二語,待他有問再答。

    嗣見武帝不複加詢,也即起身拜謝,退出朝門。

    趙绾王臧,引申公至魯邸,叩問明堂辟雍等古制,申公微笑無言。

    绾與臧雖未免詫異,但隻道是遠來辛苦,不便遽問,因此請師休息,慢慢兒的提議。

    那知宮廷裡面,發生一大阻力,不但議事無成,還要闖出大禍,害得二人失職亡身,這真叫做冒昧進階,自取禍殃哩。

     原來太皇太後窦氏,素好黃老,不悅儒術,嘗召入博士轅固取示老子書。

    轅固尚儒绌老,猝然答說道:“這不過家人常言,無甚至理。

    ”窦太後發怒道:“難道定要司空城旦書麼?”固知太後語意,是譏儒教苛刻,比諸司空獄官,城旦刑法,因與私見不合,掉頭自退。

    固本善辯,從前與黃生争論湯武,黃生主張放獄,固主張征誅,景帝頗袒固說;此番在窦太後前碰了釘子,還是不便力争,方才退出。

    那窦太後怒氣未平,且因固不知謝過,欲加死罪,轉思罪無可援,不如使他入圈擊彘,俾彘咬死,省得費事。

    惡之欲其死,全是婦人私見。

    虧得景帝知悉,不忍固無端緻死,特令左右借與利刃,方才将彘刺死。

    太後無詞可說,隻得罷休。

    但每聞儒生起用,往往從中阻撓,所以景帝在位十六年,始終不重用儒生。

    及武帝嗣位,窦太後聞他好儒,大為不然,複欲出來幹預。

    武帝又不便違忤祖母,所有朝廷政議,都須随時請命。

    窦太後對着他事,卻也聽令施行,隻有關系儒家法言,如明堂辟雍等種種制度,獨批得一文不值,硬加阻止。

    冒冒失失的趙绾,一經探悉,便入奏武帝道:“古禮婦人不得預政,陛下已親理萬凡,不必事事請命東宮!”處人骨肉之間,怎得如此直率!武帝聽了,默然不答。

    看官聽說!绾所說的東宮二字,乃是指長樂宮,為太皇太後所居。

    長樂宮在漢都東面,故稱東宮。

    诠釋明白,免緻閱者誤會。

    自從绾有此一奏,竟被太皇太後聞知,非常震怒,立召武帝入内,責他誤用匪人。

    且言绾既崇尚儒術,怎得離間親屬?這明明是導主不孝,應該重懲。

    武帝尚想替绾護辯,隻說丞相窦嬰,太尉田蚡,并言趙绾多才,與王臧一同薦入,所以特加重任。

    窦太後不聽猶可,聽了此語,越覺怒不可遏,定要将绾臧下獄,嬰蚡免官。

    武帝拗不過祖母,隻好暫依訓令,傳旨出去,革去趙绾王臧官職,下吏論罪。

    拟俟窦太後怒解,再行釋放。

    偏窦太後指二人為新垣平,非誅死不足示懲,累得武帝左右為難。

    那知绾與臧已拚一死,索性自殺了事。

    倒也清脫。

    小子有詩歎道: 才經拜爵即遭災,禍患都從富貴來; 莫道文章憎命達,衒才便是殺身媒。

     绾臧既死,窦太後還要黜免窦嬰田蚡。

    究竟嬰蚡曾否免官,待至下回再表。

    武帝繼文景之後,慨然有為,首重儒生,而董仲舒起承其乏,對策大廷,裒然舉首。

    觀其三策中語,持論純正,不但非公孫弘輩可比,即賈長沙亦勿如也。

    武帝果有心鑒賞,應即留其補阙,胡為使之出相江都,是可知武帝之重儒,非真好儒也。

    第欲借儒生之詞藻,以文緻太平耳。

    申公老成有識,一經召問,即以力行為勉,譬如對症發藥,先究病源,惜乎武帝之諱疾忌醫,而未由針砭也。

    就令無窦太後之阻力,亦烏有濟?董生去,串公歸,而僞儒雜進,漢治不可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