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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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輕人是如何的可怕。

    此刻,不僅僅是鬼三不敢出手相攻,連土計也為之心膽俱寒,雖然他們猜測軒轅可能受了重傷,但是剛才軒轅的樣子不也一樣像是受了重傷嗎?結果風絕被擊得生死未蔔,他們極為珍惜自己的生命,是以,誰也不敢輕易犯險。

     “這還得要多謝前輩,如果不是前輩喚出神龍,我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軒轅極力保持着鎮定,極力讓自己的疲憊和虛弱掩藏在深處,他知道一旦對方看出了他的狀态,那一刻可能就是他的死期。

    當然,另一方面他又在努力地調勻自己的氣勁,極力以最快的速度恢複狀态,以便應付任何可能會發生的危機。

     “你果然已馴服了龍丹!”鬼三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嫉妒和無奈,想到自己苦守了近三十年的獵物卻被一個毛頭小子無意獲得,這的确讓鬼三心裡有些不舒服。

     事實上,任何處在鬼三這個位置的人也都會不舒服,為他人作嫁裳的滋味的确沒有多少人願意品嘗。

     軒轅神情自若地笑了笑,他也是有苦自知。

    他心中自問道:“我真的已經馴服了龍丹嗎?”不過,他覺得鬼三口中的“馴服”這個詞用得極為貼切。

    或許打一開始鬼三便知道龍丹真有自己的生命。

     也許,那不能叫生命,而是一種不肯屈服的生機。

    軒轅已深深地感受到這股生機的強大和執拗。

    至少,此刻他仍未曾馴化這不肯屈服的生機,或許,如果不是鬼三那怪異的聲音幹擾,他已經馴化了這股生機也說不定,可是此刻,他确未曾馴化它。

     “轟……”地面的震動更為狂野,平台的石坪竟也裂開了一道道縫隙。

     巨大的岩石自山崖上滑落,在崖壁上激得石屑飛濺,猶如下了一場石雨一般。

     “呼呼,咕咕……”深淵之下的岩漿竟也在上漲,同時發出可怕的聲音,猶如在吞咽堅硬的食物。

     軒轅的身子一個踉跄,在這強大的震力之下,他再也無法掩飾自身的虛弱。

     鬼三和土計相互望了一眼,蓦地爆出一陣長嘯,同時身形向地火聖蓮飛撲而去。

    他們再也不想遲疑,誰也不敢肯定下一刻這平台會不會就此坍塌,他們甚至沒有興緻去理會軒轅。

    在權衡輕重之下,他們并不覺得軒轅比地火聖蓮更重要。

     跂通幾乎無力阻止鬼三和土計的行動,他們所受的傷的确是太重了,但是他們卻能夠做最後所能做的事,那便是毀掉地火聖蓮。

     他們絕對不想讓人奪去地火聖蓮,尤其是鬼方十族的人。

    鬼方已經有一個羅修絕,豈能再多出兩個如羅修絕一般的魔人?那樣一來,天下豈有甯日? 事實上,今日他們在安排上錯漏了許多,居然有兩朵聖蓮被奪走,這是君子國的恥辱。

    當然,其中一朵可能是女王柳靜的傑作,如果真是落在柳靜的手中,那并不可怕,總比落在别人手中要好。

    可是,這一刻,他們卻無法忍受再讓這朵聖蓮落入鬼三或是土計手中,也許,并不止這一朵,還有剩下的數朵。

     已經沒有人再接近這片絕地了,不僅僅是因為這裡足以将人體烘幹的灼熱,更是因為這裡四周已經成了被毀滅的災難區。

     鬼三和土計也都受了輕重不同的傷,剛才與風絕一戰,他們并沒有占到什麼便宜,如果不是軒轅的出現打發了童旦和風絕,此刻隻怕他們仍在糾纏不清,這對于他們來說當然是沒有一點好處。

     而對于跂通、思過和那個守護聖蓮的老者,鬼三根本就不将之放在眼裡。

    這三個人所受的傷的确不輕,也許和此刻的軒轅一般,已無再戰之力。

     鬼三此刻終于松了一口氣,對聖蓮,他已是志在必得,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止他,至少,在這平台之上沒有。

     土計卻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的眼睛很機敏,在他掠過跂通的頭頂之時,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清寒如水,明若晨星的眼睛,那是生在一張美麗得讓人心悸的臉上,而擁有這張臉孔的主人卻是那麼沉穩地坐在那裡。

     土計驚駭不已,因為他已認出了那張美麗之極的俏臉的主人正是君子國的女王柳靜,而此刻柳靜所在的位置正是剛才她奪走地火聖蓮的地道口。

     這絕對是一個意外的發現,亦是一個讓人心驚的發現。

    也是在這一刻,土計知道此事的幸運可能會到此為止。

     “嘯……嘯……”一紅一綠兩道電芒破空,分取土計和鬼三,柳靜終于出手了。

     柳靜再次出手,思過幾乎喜極而泣,他早就知道,女王絕不會棄他們而不顧的,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柳靜的出現卻是在這個時候,最為緊要的時候。

     鬼三吃驚,那紅劍來勢之奇,來勢之猛,在虛空劃過一個幾乎無可挑剔的弧度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是在他與地火聖蓮之間。

     “當……”鬼三硬擋一擊,他的身子禁不住被震得倒翻而出。

    此刻的他,其實也沒剩下多少戰鬥力了,畢竟他一連與數大高手硬拼了近千招,受傷不可避免,哪是柳靜這新生力量的對手? 土計稍好一些,他手中的極樂弓将那綠劍擋了開去,身子卻重重地落到地面。

     紅綠兩劍一錯,綠劍在被擊飛的當兒,卻是直取鬼三,紅劍已自土計身後繞至,速度快得難以想象。

     鬼三和土計大驚,柳靜的禦劍之術确已達到了登峰造極之境,若是鬼三狀态在最好的時候,或許與柳靜有得一戰,可惜此刻他的功力連平時的五成都不到。

    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之中的确太耗心力和功力了,何況這高熱的環境下使得他傷口的鮮血幾乎無法止住,而且自傷口處迅速流失許多水分,功力也随着血液和水分的流失而散去。

     土計被這變幻多端的飛劍弄得有些手忙腳亂,不過,他比鬼三要幸運多了,首先,他的傷勢較輕,另外,他的體力消耗也不如鬼三那麼嚴重。

     鬼三一聲悶哼,肩頭竟被綠劍劃開了一道血槽,看來他的行動已經不夠利落了。

     土計再次躲開一擊,但身形已經很是狼狽,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柳靜對他的攻擊将是沒完沒了的。

     “三哥,撤!”土計以最無奈的聲音向鬼三呼了一聲,他們已經作出了最為無奈的打算。

     土計并不是一個笨人,這數十年的經驗,早就讓他明白了人世間許許多多的道理,他能夠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他最懂得審時度勢,此刻也不例外。

     鬼三自然也知道此刻形勢的不妙之處,如果再戰下去,說不定會死在柳靜之手。

    劍宗的絕學,他的确領教過,對于劍宗,他本就存在着一絲心悸。

     鬼三退,無可奈何地退,土計也退,他也退得有些苦澀,苦戰了如此長的時間,花費了如此多的精力,最終卻被一個女人給破壞了他們的美夢。

    事實上,今晚的一切都被幾個女人給耍了,地火聖蓮也是被女人奪走,這使得他們心有不甘,又慚愧之極。

     柳靜身若彩鳳般飄然降落于地火聖蓮之前,兩柄飛劍落入她背後的兩隻精巧的劍鞘之中,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利落。

     柳靜并未追擊鬼三和土計,而鬼三和土計繞開軒轅而去,他們并不敢确定軒轅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傷,是不是真的沒有了再戰之力,是以,他們隻好撤走。

     “女王!”思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有些歡喜地呼道。

     “劍奴參見女王!”那老者跪下叩首道。

     “劍奴請起!”柳靜一拂袖,竟隔空将那老者托起,語調之中有些感傷。

     “唉,都怪我顧忌太多,未能及時出手,使得他們都……” “這不能怪女王,我相信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夠理解女王,隻要女王能全力阻止火神複出,我們縱是死上百次也是無怨無悔。

    ”劍奴怆然而堅決地道。

     柳靜神色有些黯然,似是極為愧疚,但又有幾許無奈。

     “難道時隔六十年火神還沒有死?”跂通驚問道。

     “沒有,他的生命力之強盛不能以常理論之,這六十年來,也許他已經變得更為可怕了。

    ”柳靜歎了口氣道。

     “劍奴深有同感,我已經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他精神存在的形式,甚至感受到了他那被積壓的仇恨,他已經不再是六十年前的火神祝融氏!”劍奴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火神祝融氏還會來這裡嗎?”此刻軒轅也已蹒跚而至,驚訝地問道。

     “不,火神祝融氏不是會再來這裡,而是他已在這裡呆了整整六十年,從來都沒曾離開這封神台半步!”劍奴悠悠地道。

     “那……那剛走的那個人不是火神祝融氏嗎?”軒轅也給弄得糊塗了,驚訝地問道。

     “不,那隻是火神祝融氏身邊的神将火烈!”柳靜淡然道。

     軒轅不由得也呆了呆,他弄不明白這之中有什麼差别,或是這之中又隐含着什麼秘密。

     跂通的神色有些黯然,思過的表情也極為不好看,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一些什麼,因為他心頭升起了一股很不祥的預兆。

     “這次還得多謝軒轅公子為我除去了數名大敵!”柳靜語氣竟無比客氣地道,客氣得讓軒轅感覺到意外。

     事實上,柳靜絕不應該對軒轅如此客氣,至少,軒轅此刻乃是君子國的新一代聖王,也是柳靜的女婿,柳靜根本就沒有必要對他如此客氣,而且還稱他為公子,這是一種極為生疏的稱呼。

     軒轅怔了怔,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因為柳靜此刻怎會不知道所謂的聖女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之女?那樣一來軒轅自然一下子又變成了外人。

    是以,他坦然地笑了笑道:“全是僥幸所至,而且,他們也同樣是我的大敵!” “不管如何,公子還是幫了我君子國的大忙,我答應過公子,要留一朵地火聖蓮給你,這一朵便是你的。

    ”柳靜向那第三朵地火聖蓮指了指道。

     “啊……”思過和劍奴及跂通也都呆住了。

     “這怎麼行?如果這朵聖蓮一摘,地火将很快沖出,那時候……” “你不用說,我知道該怎麼做。

    ”柳靜打斷跂通的話,吸了口氣道。

     “拿了地火聖蓮,你們立刻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

    ”柳靜又道。

     “不,我不走,我還要留下來陪你!”跂通沉聲道。

     “沒用的,你留下來隻是多一個人送死而已。

    ”柳靜冷靜地道。

     “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何況,這是我生活了五十年的家鄉,要是能死在家鄉的土地上,能與所愛的人死在一塊,死有何憾?”跂通斷然道。

     柳靜神色微有些黯然,苦澀地道:“可是,你應該知道,這些年來我的心始終沒有歸屬于你……” “那不重要,青山已死,我不在意,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妻子!”跂通的額角青筋湧起,此刻他已掩飾不住内心的激憤和傷感。

     劍奴也黯然神傷,他自然明白這對夫妻之間的無奈,因為他正是當初伴随柳靜去神族學劍的劍奴,也明白柳靜這麼多年來感情的寄托始終在那劍神青山的身上。

    可是,這卻是一個悲劇,一個無可奈何的悲劇,因為青山居然愛上了女娲娘娘的另一個神将,但他們卻是不允許有感情存在的,于是便注定了這個悲劇的性質。

     青山與所愛的神将逃出神族,但卻沒能逃出神族高手的追殺,此役之中,劍宗和逸電宗幾乎就此絕迹,神族的力量也大為削弱,可是,柳靜卻始終暗戀着那個比她大二十多歲的青山,這又是一個悲劇的延續。

     柳靜和劍奴同時歎了口氣,為命運的弄人,抑或他們隻是在歎息生命的渺小。

     是的,與大自然相比,生命渺小得可憐。

     “劍奴,思過,從今往後你們兩人便跟随軒轅公子,而軒轅公子則是君子國的真正聖王!”跂通自懷中掏出一面金牌塞到軒轅的手中,沉聲道。

     “這……這怎麼可以?那個聖女是假的……” “我知道,我相信君子國将來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