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蕙小史》附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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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魚膠粘之,售銀五百兩。

    給銀後始知其僞,尋其人而責之。

    詭雲③:“真者固有,價須倍之。

    ”高某耽花成癖④,竟許之。

    陸姓複将上海梅之花,金岙素之舌,以魚膠粘之。

    當時亦未看出,給銀後始知其僞。

    然黃金已去,香草多空,兩次被绐,不勝憤懑,欲返趙家之璧⑤,而其人已去如黃鶴⑥矣。

    愛花者宜慎之。

     餘姚魏君筠谷,坐賈于滬,廣植蘭蕙。

    道光時以洋蚨⑦八百,購綠蕙水仙一本,其時适蕊開見,花雖好,惜乎是十景⑧。

    即此一端,可知其愛花若命矣。

     道光己醜,滬城張姓酷愛蘭蕙,佳種頗多。

    有劉某見而悅之,購之不允,百計圖之終不遂。

    乃密囑穿窬⑨乘夜竊之,攜三十盆去。

    張鳴于官。

    官饬⑩捕役查知,即往起贓,判歸原主。

    劉幾受責,以愛蘭故出此詭計,幾至身名俱辱,何貪癡之甚也。

     餘姚之老細種,庚申以前,每年多有載往各處求售者。

    其時富陽張升林,向餘姚種戶販蘭蕙,往各處發賣,或将假種賺人。

    購者不察,往往受其欺。

    匪亂以後,丙寅間,常蓮元往餘姚,載細種來滬,後黃陰齊載細種至滬,價則較前三倍。

    蓋以别處細種皆斷,惟餘姚攜出避匪亂,故其種獨茂,彼故以奇貨居之。

    近年愈種愈多,不但仍複舊價,較前更賤。

    餘姚素無超品之種,嘉興楓泾,超品最多,兵燹後盡遭毀傷。

    惜哉! 洪某寓滬,所植蘭蕙,種于竹飯籮内,逢春則換新籮。

    此非法,徒駭人耳目。

     四明周行芳寓滬。

    己巳春購得上海梅、關頂梅、金岙素三種。

    攜歸後,将花本全行出盆,就庭前空地起一高壘,将花種于頂,并植千年運、吉祥草之類。

    至冬霜雪交加,盡行冰壞。

    此愛之适以害之也。

     同治庚午,滬城蔣姓花鋪,有赤蕙一本,在窖烘受熱,其色變黃,遂自以為金蕙。

    其時滬城内園有蕙會,蔣欲居首位。

    司事雲“此花因受熱而黃,複花時當仍綠,”抑末也。

    蔣怒,即于園内茶肆庭中,設一高台供之,盆中插尖角旗,大書“金蕙”兩字,未幾萎矣。

     同治戊辰,有昌化人寓滬城客棧。

    有異品素心蘭一本,遍貼招紙。

    餘往觀之,白色方形,其葉如蘭,竟無人能辨其真僞。

    惟常連元前曾見過,雲“此是馬頭蘭,甚平常”。

    亦未知是否。

    旋因無問津者,即徙去。

     朱君積山在滬,于同治初年起種蘭蕙。

    于春間必購新蕙四五百簍,而抉擇細種。

    雖有一二種,卒不得佳品。

    甚矣,佳品之可遇而不可求也。

    (以上袁憶江《蘭言述略》) [注釋] ①事皆有弊:事,做事,職業。

    弊,作弊。

    各行各業都有作弊騙人的。

    ②绐:,欺哄。

    ③詭雲:詭,欺詐。

    雲,說。

    ④耽花成癖:耽,沉溺,入迷。

    癖,癖好,特别的愛好。

    ⑤趙家之璧:趙,指趙國,璧,指和氏璧。

    語出《史記·廉頗蔺相如列傳》。

    本文借指被騙去的錢。

    ⑥去如黃鶴:唐·崔颢作《黃鶴樓》詩中“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去如黃鶴”,比喻一去不見蹤影。

    ⑦洋蚨:蚨,青蚨,傳說中的蟲名,古代指銅錢。

    洋蚨,即晚清時流入中國的外國銀元。

    ⑧十景:又稱什錦,十樣錦,十樣景。

    本是一種多年生草木植物的名稱,花色繁富。

    藝蘭者借指蘭花中每朵各不相同的品種。

    ⑨穿窬:窬,從牆上爬過去。

    穿窬,指偷竊者。

    ⑩官饬:饬,饬令,上級命令下級。

    劉幾受責:責,杖責,古代的一種刑罰,即俗稱“打闆子”。

     匪亂:指太平天國起義。

    兵燹:燹,戰火。

    兵燹,因戰争而造成的焚燒破壞等災害。

    窖烘:把帶花苞的蘭蕙放在窖中加溫催花。

    招紙:即招貼,貼在街頭或公共場所,以達到宣傳目的的文字、圖畫。

     餘姚以莳蘭蕙為業者,不下數十家。

    如莳有名貴之種,天井上面必罩以鐵絲網,防偷竊也。

    其無力裝置鐵絲網者,往往婦女輪流守夜。

    相傳莳花之家,如産有男女小孩,必将所植蘭蕙各種,分莳一盆。

    迨起發後逐年分售,售得之款,即儲為男女長成時婚嫁之需。

    是以家人婦子,皆視蘭蕙如此珍重也。

     杭州湖墅魏敦甫,性嗜蘭蕙,手植佳種甚夥①。

    春素荷一種,尤為珍愛。

    光緒壬辰冬十一月,嚴寒旬餘。

    敦甫将此素荷藏諸枕邊,以為不緻受凍。

    不料至春初已根空葉萎矣,其他佳種,亦竟片葉無存。

    大哭一場,如喪考妣②,真花癡矣。

     嘉興許霁樓雲:“藝蘭而不能親手澆灌翻種者,其好必不專,而種亦不久。

    ”蓋許時年已七十餘,于蘭蕙之澆灌翻種,尚不假手于人也。

    同時,杭州邵芝岩與許有同好,事必躬親,而年亦相若。

    步後塵者③又有陳和卿,親手培養,幾四十年矣。

    此外,蘇、滬、甯、紹各地,凡真有蘭癖者,均有同情④,否則未有不旋作旋辍也。

     杭城顧晴岚,每于春日必購名種蘭蕙數盆,以供玩賞。

    落剪後交傭奴澆灌。

    但雖滿盆大草,至次年皆不起花。

    年年購買,年年如此。

    後經識者審視,所植均行花之草。

    蓋為傭奴易換去矣。

    其所以不開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