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醒醒(6)

關燈
喝完熱豆漿,我們回家打架,ok?” 他是如此自然,把那裡稱做“家”,就像他是如此自然,妄想用幾句話改變曆史,回複柏然在我心中的名譽。

     可是萬一,他是正确的呢?萬一,江辛沒撒謊呢? 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到底該如何在這些愛恨交織的情感裡浮浮沉沉的找到真正的出口? 他依然緊緊的握着我的肩膀,我的手不能動彈,我想伸出我的腳狠狠地踢他一下,像當年他狠狠地踢白然,可是,面對他的微笑,我卻失去了所有力量。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走啊。

    ”他卻驟然放開我說,“再不吃我就要餓暈過去了。

    ” 永和豆漿,一碗熱豆漿,一碗牛肉面。

    我付了錢,他并沒有跟我争,我匆匆的吃完飯跟他告别,告訴他我要回學校準備考試,他攔了的士,先送我去學校,再從我學校折道回家。

    不知道為何他沒有坐前排,而是跟我一起擠在後座。

    我又問道了那清新的薄荷香味,一夜未睡的我忽然覺得倦意排山倒海,稍不注意就要沉沉睡去。

     之後的一周是考試周,我一面對付考試,一面安排我的旅程。

    我的錢不多,不能走太遠。

    在網上查詢了半天,我決定去北京附近的南戴河獨自過完我的春節。

    夏吉吉油畫中的海,幾度讓我美到窒息。

    她不用傳統的湖藍色去描繪它,而用大面積的深綠色和琥珀色,油彩厚重得接近斑駁,反而使整幅畫顯得更加震蕩豔麗,讓人恨不得全身心撲入,将其中秘密探個徹底究竟。

    讓你感覺如果不去一次海邊,就會終身抱憾。

     唯一的問題是:我該如何告訴江辛我的這個決定。

    學校組織?朋友邀月?什麼樣的理由才能成為我不在他家裡過年的完美借口? 還記得去年的春節,是我和江辛兩個人過的。

    偌大的一個家,隻有我和他兩個人。

    我一面埋頭苦讀一面想,不知道這麼多年的春節,他到底是如何過的?如果沒有我,他是不是就隻有一個人?大年初一的時候許琳打過一個電話給他,大約是想到家裡來串門,被他幹脆的拒絕,之後他并沒有跟我解釋,他答應我讓我跟過去決裂,我才答應跟着他走,這是屬于我們兩的承諾,雖然奇怪,但也順理成章。

     那晚,我們兩個人吃餃子,兩個人看春節聯歡晚會。

    他說的話是平時的好幾倍多,看小品時也笑得格外大聲,電話線早被他拔掉了,他的手機也沒有響。

    其實他和我一樣,害怕觸及我那些一碰就會泛濫的孤單和憂傷,可是他越是彌補和假裝,越顯得他在刻意逃避冷清。

     還好我并沒有空去體驗那種孤獨,那個春節我一直在苦讀,大年初一就開始補習,整個高中,我都沒有這麼拼命的學習過,我當時的唯一理想就是考上大學離開他,離得越遠越好。

    他很傳統,也有些迷信,特意挂在我房門前的紅燈籠整整亮了十五天,他給了壓歲錢夠我買好幾件依戀的大衣。

    但這仍是一個不成體統,寄人籬下的春節。

     我和仇人歡聚一堂——多麼荒誕可笑。

    這樣的荒唐,今年無論如何都不要再重複了。

    因為他真正的家人已經回來了——就讓真正的家人歡聚一堂,讓沒有家的人,獨自去流浪。

     而且,我發現自己也不想面對江愛笛聲。

    特别是在一個荒唐的夢之後,在那個夢裡,江愛笛聲的扮相和我那天在家撞見他時一模一樣,但是,他的身後沒有别的女人,他徑直走到我面前用力摟住我,他的唇放在我耳邊,沒有說話。

    醒來後,我的耳朵燒了差不多有一整天。

    我刮了窗台上沒有化掉的餘雪,抱在手帕裡,反複病它,依然無效。

     我要忽略掉這個人,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