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伊壁鸠魯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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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着疾病的折磨,但他學會了以極大的勇氣去承當它。

    最早提出了一個人被鞭撻的時候也可以幸福的,就是伊壁鸠魯而不是斯多葛派。

    他寫過兩封信,一封是在他死前的幾天,另一封是在他死的那天;這兩封信說明了他是有權主張這種見解的。

    第一封信說:“寫這封信的七天之前我就完全不能動彈了,我忍受着人們臨到末日的那種痛苦。

    如果我要出了什麼事,務必請你照管美特羅多羅的孩子們四五年,但用于他們的錢不可比你現在用于我的錢更多”。

    第二封信說:“在我一生中真正幸福的這個日子,在我即将死去的時刻,我給你寫這封信。

    我的膀胱病和胃病一直繼續着,它們所常有的嚴重性絲毫也沒有減輕;但是盡管有着這一切,我心裡卻在追憶着我和你談話的快樂。

    請你費心照顧美特羅多羅的孩子們吧,正象我可以期待于你從小就對我以及對哲學所具有的忠誠那樣”。

    美特羅多羅是他最早的弟子之一,這時已經死了;伊壁鸠魯在遺囑裡為他的孩子們作了安排。

     雖然伊壁鸠魯對大多數人都是溫文和藹的,但是他對于哲學家們的态度卻表現了他性格的另一面,尤其是對于人們所認為他曾受過影響的那些哲學家。

    他說“我想這些喋喋不休的人一定相信我是軟體動物(腦昔芬尼)的門徒,并且曾和一些嗜酒的青年們一起聽過他的講演。

    實際上那家夥是個壞人,他的習慣是永遠也不可能引到智慧的”。

    ①他從來也不承認他所得之于德谟克裡特的那些東西;至于留基波,則他肯定說從來就沒有過這麼一位哲學家,——意思當然并不是說沒有這麼一個人,而是說這個人并不是哲學家。

    第歐根尼·拉爾修開列過一張罵人綽号的名單,這些綽号都被認為是他給他最出色的前輩們所取的。

    除了對于别的哲學家們的這種氣量狹隘之外,他還有一個嚴重的錯誤,就是他那專斷的教條主義。

    他的弟子必須學習包括他全部學說在内的一套信條,這些信條是不許懷疑的。

    終于便沒有一個弟子曾補充過或者修正過任何的東西。

    兩百年之後,當盧克萊修把伊壁鸠魯的哲學寫成詩的時候,他對于這位老師的教訓(就我們所能判斷的而言)也并沒有加入任何理論上的新東西。

    凡是可能加以比較的地方,我們都發現盧克萊修總是與原意密切符合的;一般公認在另外一些地方,他可能填補起來了由于伊壁鸠魯整整三百卷書的遺失而給我們的知識所造成的空隙。

    他的著作除了幾封書信、一些片斷以及一篇關于“主要學說”的叙述而外,其餘的都沒有留傳下來。

     ①奧德斯(W.J.Oates)著《斯多葛派與伊壁鸠魯派的哲學家》,第47頁。

    在可能的地方我都引用奧德斯先生的譯文。

     伊壁鸠魯的哲學正象他那時代所有的哲學(隻有懷疑主義是部分的例外)一樣,主要的是想要獲得恬靜。

    他認為快樂就是善,并且他以鮮明的一貫性堅持這種觀點一直到底。

    他說:“快樂就是有福的生活的開端與歸宿”。

    第歐根尼·拉爾修引過他在《生命的目的》一書中所說的話:“如果抽掉了嗜好的快樂,抽掉了愛情的快樂以及聽覺與視覺的快樂,我就不知道我還怎麼能夠想象善”。

    又說:“一切善的根源都是口腹的快樂;哪怕是智慧與文化也必須推源于此”。

    他告訴我們說,心靈的快樂就是對肉體快樂的觀賞。

    心靈的快樂之唯一高出于肉體快樂的地方,就是我們可以學會觀賞快樂而不觀賞痛苦;因此比起身體的快樂來,我們就更能夠控制心靈的快樂。

    “德行”除非是指“追求快樂時的審慎權衡”,否則它便是一個空洞的名字。

    例如,正義就在于你的行為不緻于害怕引起别人的憤恨,——這種觀點就引到了一種非常有似于“社會契約論”的社會起源學說。

     伊壁鸠魯不同意他的某些快樂主義的前人們之區别開積極的與消極的快樂,或動态的與靜态的快樂。

    動态的快樂就在于獲得了一種所願望的目的,而在這以前的願望是伴随着痛苦的。

    靜态的快樂就在于一種平衡狀态,它是那樣一種事物狀态存在的結果,如果沒有這種狀态存在時,我們就會願望的。

    我們可以說當對饑餓的滿足在進行的時候,它就是一種動态的快樂;但是當饑餓已經完全滿足之後而出現的那種寂靜狀态就是一種靜态的快樂。

    在這兩種之中,伊壁鸠魯認為還是追求第二種更為審慎一些,因為它沒有摻雜别的東西,而且也不必依靠痛苦的存在作為對願望的一種刺激。

    當身體處于平衡狀态的時候,就沒有痛苦;所以我們應該要求平衡,要求安甯的快樂而不要求激烈的歡樂。

    看起來如果可能的話,伊壁鸠魯會願意永遠處于飲食有節的狀态,而不願處于大吃大喝的狀态。

     這樣,在實踐上他就走到了把沒有痛苦,而不是把有快樂,當做是有智慧的人的鹄的。

    ①胃可能是一切事物的根本,但是胃病的痛苦卻可以壓倒饕餮的快樂;因此伊壁鸠魯隻靠面包度日,在節日則吃一些奶酪。

    象渴望财富與榮譽這樣一些願望是徒勞無益的,因為它們使得一個本可滿足的人不能安靜。

    “一切之中最大的善就是審慎:它甚至于是比哲學還更要可貴的東西”。

    他所理解的哲學乃是一種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