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金翠梧看春動欲念謝珊寶步月遇私情

關燈
老媽子小丫頭之類。

    淩霄那裡,席散之後,韻蘭、文玉、幼青也走過來看。

    大家迎接入坐,又談了一回席上的話,珊寶、燕卿并不敢提起一聲,一則心裡疑惑,一則恐怕多事,人家知道了要抱怨,三則若被韻蘭知道,查究起來,反被說不太好。

    隻聽方丈把響牌一擊,又念道: 東方世界阿閣佛。

     下首伴文僧接念道: 唵嘛呢吽,其身青色;唵啞呢吽,放光明;吽吽,唵嘛呢吽。

     方丈念道: 手節執持金剛杵。

     伴文僧接念道: 唵嘛呢吽,衆等志心;唵啞件稱贊禮,吽吽,唵嘛呢吽吽。

     方丈又念道: 南方世界寶勝佛。

     伴文僧又接念着,方丈又念起句,伴文僧又接後文,隻聽得念道: 唵嘛吽其身赤色;唵啞吽,放光明;吽吽,唵嘛呢,唵手節拉。

    持牟尼寶;唵嘛呢吽,衆等志;唵啞呢,稱贊禮;呼呼,唵嘛呢吽。

     以後又西方彌陀佛,北方成就佛,中央昆羅佛,手節執持,各有不同。

    僧衆随念随接,鐘磬之聲,不絕于耳,直念到一心朝請,金烏似篆,玉兔如梭,想骨肉以分離,觀音容而何在,初■名香,初伸召請皇清某某姓,某某雲雲,三請之後,方是開獄召鬼。

    這時看的人愈多了,僧人聲音又好,真是羅绮叢中别開的生面。

    直到夜半,衆人方散,各自回去。

     且說韻蘭回到屋子裡,連忙去換衣服,伴馨服侍,舀了水。

    小蘭、霁月等把錦兒這件事瞞起了,韻蘭并不知道。

    遂問佩纕說道:「天氣漸漸涼了,我明天要住到春影樓去,你早些同我安排。

    」佩纕道:「我打諒姑娘早晚要遷,先已整頓好着,我昨兒也在姑娘的樓上呢,姑娘今兒要去便去。

    」韻蘭低頭想了一想道:「也好,我今晚就搬去罷。

    」佩纕就一疊連聲,吩咐樓上點燈,韻蘭又問秋鶴的兩套裌衣服做好沒有。

    佩纕道:「熟羅夾衫,同夾紗褂,都送去了。

    甯綢夾袍子,說還要四五天方好,橫豎天氣尚暖,這時候用不着,過了四五天再去催。

    」韻蘭道:「你明兒問聲秋鶴,法蘭絨短衫褲,要做幾多長,他的身腰是大的,我想現在不用過大。

    問他到底照現在時式做,還是仍照舊式,尺一腰身,四寸半袖管呢。

    」佩纕答應着。

    霁月又把送禮的事回了說:「仲蔚、黾士那裡受了蓮心桂糕兩種,顧府上全受了,太太說謝謝姑娘。

    請姑娘閑了到他園子裡去玩。

    」韻蘭微微的點了頭,一聲不言語,伴馨立在旁邊裝水煙。

    韻蘭吸了一口,搖搖頭便立起來,侍紅便問樓上的燈點了麼?外邊小丫頭回道:「都點好了。

    」于是侍紅、霁月兩個擎着東洋蠟玻璃,在韻蘭前邊引導着,佩纕、伴馨、錦兒,有拿煙袋的,有捧茶壺的,有拿衣衫的,把一個千嬌百媚福德莊嚴的蘇韻蘭,捧擁到春影樓上。

    韻蘭命把南窗暫時開了。

    這夜是七月十六黃昏時候,尚是冥冥白露,這時忽然晴霁,月色如銀。

    佩纕侍紅、霁月、錦兒等見無所事事,退了下來各處安息。

    伴馨的房,本在樓上,還伺候着。

    那下面洋式房裡東西,自有佩纕備着。

     韻蘭坐在窗口,看天上雲淨天空,纖塵不染,這一九秋月異樣光明,競圓到心坎兒裡來了。

    姑娘撫景感懷想着父母,及從前同母親流離遷徙的苦死,後自己一人受的患難,而今雖是受用已極可,奈母親已死,不在身邊,好叫他享一日的福。

    賈倚玉在那裡,雖叫秋鶴遍托朋友打聽,至今仍無消息,大都已是磨折死了。

    我身若歸秋鶴,他果然願意,必是極能體貼的,但恐倚玉萬一尚在,他日回來,我還是和秋鶴分,還是不和秋鶴分,終是不了的局面。

    想到此處,不覺滴下淚來。

    伴馨看他這般,就知是想着從前的遭際了。

    因勸道:「姑娘這時候也算到了天上了,何必再想從前時候?已是一點鐘了,請安處罷。

    」韻蘭歎了一口氣,也不作聲,停了一回,便叫伴馨:「你看參湯爐暖不暖,若暖你先去睡,不用你伺候。

    」伴馨又去把手試一試,覺得尚熱,便去倒了一杯來給姑娘喝,他先去睡了。

    韻蘭獨自一人坐着,心裡覺得厭煩,便去櫥隔裡取畫的幽貞館寫韻圖冊頁,在燈下展看,初起數頁,是幽貞館寫韻圖六個北魏書大字,每一頁兩字,是四明居士寫的,後面兩張畫冊,一是自己畫的,一是靈鹣畫的,後面一篇小叙,是醉石生的手筆,最後方是題圖詩詞,韻蘭從頭至尾看下去。

     高陽台秋鶴敬題 院閉苔香簾,篩月細瓊窗,閑煞銥鈎,冰洗禅心。

    琅■戛戛搖秋,三生種就想思,子蕩柔懷倦倚薰,篝怨靈修薄命,憐侬嫩約難留。

    蠻箋擘玉,親題字奈搜腸刻骨總是離愁,小劫華■春風,冷落紅樓湘蘭。

    老去癡魂在寄,天涯寫盡綢缪,恨悠悠仙侶,文蕭缥缈瀛洲。

     丹徒嚴良翰伯屏 黃浦江頭萬縷斜,幾多飛絮逐塵沙。

    行人莫詠香山句,柳色春藏蘇小家。

     也憑征台侍歌筵,不染淤泥一朵蓮。

    未可冥冥疑堕行,芳名允合配蘧賢。

     生長名門隻自傷,懶将憔悴說姬姜。

    彩鸾寫韻鐘陵谪,且了塵天劫一場。

     慘綠題成欲斷魂,未經握管暗聲吞。

    玉蕭再世期珍重,紙背千秋血淚痕。

     讀到桃花賦感崔,離魂倩女亦疑猜。

    回春不待鄒吹律,倘有溫家玉鏡台。

     漫說才名似若蘭,回丈凄惋錦心殚。

    陽台倘得蓮波寵,不屑璇圖寄羽翰。

     平生滬渎未維舟,湘水迢迢作楚遊。

    羨彼妝台親執贽,定饒豔福幾生修。

     近聞幕府客青袍,郵寄征題越漢臯。

    無限美人香草意,吳淞江上讀離騷。

     東城方寶樹金縷曲 窗竹将秋到,聽潇潇凄風冷雨。

    畫樓人悄慣織回文,三尺錦休共魚沉雁杏。

    正目送飛鴻,遠道此去湘沅。

    蘭芷在趁斜陽合把靈均吊,兩地裡愁多少。

    簪花字格黃庭妙,有幾輩尚書博士,輪君窈窕。

    舊住吳宮花徑,匆别後都成詩料。

    再莫遣,蟬娟誤了回首天真一夢,願文蕭早放遊仙,掉倩彩筆眉痕掃。

     韻蘭看了這阕詞,一往情深,真是以古道相助。

    因歎道:「詞雖極好,那裡知道我還有賈姓這端■■葛呢?」正想着,忽聽樓外一片聲喚起來,韻蘭吃了一驚,便走到樓窗邊,向着樓下問道:「怎麼?」未知樓下何事,請看第四十三回便知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