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逝者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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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你來了!姐姐臨終前老是叫着你呢。

    他低低地哭着,卻在我耳邊小聲道:快哭啊。

     雖然有小王子的關照,但是我現在已哭不出來了。

    我扶起他道:殿下,請起來吧。

    我未能保護好郡主,一切責罰都是我應得的。

     小王子臉色也有點變了,可能他想不通我為什麼會不把性命當一回事。

    我輕輕推開他,擡頭看向安樂王,道:王爺,末将無能,緻使郡主玉碎匪人之手,此罪萬死莫辭,請王爺處置。

     我這話一出口,文侯的臉也變了,我知道他一定對我不聽他的安排而惱怒。

    我也知道,若是我表現得痛苦不堪,在此時安樂王說不定會原諒我,但是我不是戲子,痛苦不是給别人看的。

     安樂王也怔了怔,半晌才道:既然你這等說,那我就成全你。

    他伸手拔出了腰刀,小王子驚叫道:父王!安樂王喝道:退下!可小王子還是不依不饒,站在我和安樂王中間,叫道:父王,姐姐說過,不要怪楚将軍。

    爹,你殺了楚将軍,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不會高興的。

     小王子的聲音已帶着哭腔,安樂王的眼中閃爍了一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我歎了口氣,道:小殿下,你不用多說了,我有負郡主,這是我罪有應得。

     安樂王看了看,忽然也長歎一聲,道:楚将軍,起來吧。

     小王子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道:爹,你原諒楚将軍了? 安樂王沒有回答他,隻是踏上一步,将小王子推到一邊,道:楚将軍,這是你真心話麼? 我道:郡主因我而死,末将痛不欲生,王爺若要斬我,末将不敢多言。

     安樂王忽地喝道:那你死吧! 他忽地把小王子一推。

    小王子雖然個子長得很高,可畢竟還是個孩子,安樂王一把将他推得一個踉跄,手中的刀光一閃,劈向我前額。

     安樂王還是要殺我!我心中一沉,可是動也不動。

    如果我被安樂王殺了,那樣也對得起郡主吧。

    在刀劈到我眼前時,我不由閉上了眼,等着死的來臨,耳邊隻聽得小王子的驚叫和文侯的聲音:王爺! 安樂王又歎息一聲,道:要是殺了你,小茵不會高興的。

     他将腰刀收回鞘中,忽地喝道:楚休紅,給我擡棺木去! 到了墓前,将靈柩放下,在那兒已有一列身着長袍的法統圍着土坑。

    上清丹鼎派和清虛吐納派同出一派,雖然主修有所不同,但布靈堂做法事卻是一模一樣的,這些人也不知是哪一派,多半是清虛吐納派。

    他們手中拿着一個小鈴,一邊繞着圈慢慢走着,忽然閃到兩邊,露出一座香案,有個峨冠長袍的修道之士正站在案前。

     這是真歸子! 現在朝中是清虛吐納派得勢,上清丹鼎派向受排擠,帝君極信任清虛吐納派宗主玉馨子,上清丹鼎派宗主真歸子雖然也同樣是國師,但與玉馨子相比,他很少露面,有什麼重要法事全是玉馨子出頭,沒想到郡主的葬禮叫的卻是上清丹鼎派。

     真歸子念誦着經文,手中的一柄木劍上下翻舞。

    我記得張龍友說過,法統是劍丹雙修,他們的劍術雖不适合馬上擊刺,步下搏擊卻大有威力,我碰到過好幾次的那種奇醜無比的劍士似乎就出自上清丹鼎派隻重練劍的旁支。

    真歸子現在雖不是與人動手,但看得出出劍有力,手堅定如磐石,如果用于實戰,他也一定是個高手,而且他的動作間依稀正與那些醜陋劍士頗為接近。

     我看得呆了,真歸子忽然清嘯一聲,左手食中二指并攏向劍尖一指,劍尖上突地冒出一朵火花,他右手輕顫,香案上的幾支蠟燭一下被點燃。

    也是他這一聲喝才讓我回過神來,心中又是一陣痛楚。

    這是郡主的葬禮,在這個時候我居然也分神想什麼劍術好不好,難道郡主對于我來說,并不是那麼重要麼? 想到這兒,我的心頭更加痛楚,象被一把小刀紮入了,還絞了絞。

    郡主對我是真心真意的,可是我也的确隻是在随波逐流,有負于她的深情。

     淡黃衣衫,雪白的手指,碎珠崩玉的琵琶聲 我的心早已經交給她了吧,即使不知道為了什麼。

    我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安樂王邊上的太子,太子此時全然沒有平時的輕佻,眼神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雖然他新生的弟弟妹妹一大幫,可是讓他真正有手足之情的,也許也隻有郡主和小王子兩人。

     在這一刻,這個我一向看不起的太子,也似乎煥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

     法事做完後,就該入土了,我和幾個下人一起将靈柩放入坑中。

    沉重的靈柩壓在坑底的土壤上時,小王子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他跪在坑邊,抓了一把土灑進去,哭道:姐姐,你走好。

     葬禮結束後,安樂王已經連站都快站不起來了,幾個侍人扶着他上了車,小王子跟着上去。

    我跟在他們身後,小王子上車前又看了一眼那座新墳,忽然道:楚将軍,你以後還會娶别人麼? 我怔了怔,小王子已經小聲道:如果你敢娶别人,那我一定不會饒你! 我心頭一陣苦澀。

    雖然他在威脅我,可我并不怪他,隻是點了點頭道:好的。

     也許,我真的不會再愛上某個人了吧,我失去的已經太多了。

     安樂王走了以後,太子也上車走了。

    文侯走到我跟前道:楚休紅,我們也走吧。

     我回頭又看了一眼,道:等一下吧,我還想再看看郡主的墳。

     這樣的話已經很失禮了,文侯卻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道:也好。

     我走到這座墳前,看着那塊墓碑。

    墓碑上寫着幾句話,概括了郡主短短的一生。

    在她的一生中,也說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故事,隻是兩三行文字便說明了一切。

     不要多想了。

    文侯把手搭在我肩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送葬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

    因為死者隻是個郡主,大臣們大多沒來,來的也隻是一些宗室,唐郡主和蒲安禮倒也來了,這時唐郡主正在大聲罵着馬夫,也不知在發什麼脾氣。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可是,我的心中卻是那麼地空虛。

     我道:大人,我們回去吧。

     坐進車裡,文侯不知什麼,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知在想什麼。

    進西門時,我再忍不住,道:大人,末将又沒聽你的話。

     文侯歎了口氣道:算了,你這一點也真的很象以甯。

     甄以甯就不願聽從文侯的安排,從那時文侯讓他娶唐郡主開始,他就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