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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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說了。

    ” 孔太平一擡頭,區師傅的樣子讓他吓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啦,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區師傅過了一陣才開口說:“我是在提醒你!你好像一點正義感受也沒有,反而像是在津津樂道!” 孔太平說:“怎麼可能哩,我還在想要是哪天碰到那個叫湯有林,一定要替缡子報這個仇!” 區師傅問:“你連湯有林都認識?” 孔太平一愣,馬上明白自己失言了,不應該将湯有林說出來。

    他隻好編了一段話說:“我哪裡會認識湯有林,是那次缡子離開我的房間後,有幾個人打電話來,說是找省财政廳的湯有林湯處長,我才知道缡子要找的人是誰。

    ” 區師傅站起來,從冰箱裡取出一隻瓶子,嘟着嘴喝了幾口。

    孔太平以為是什麼飲料,等到區師傅又坐到面前時,他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

     區師傅長籲一口氣說:“我們說正題吧!其實比鹿頭鎮困難的鄉鎮全地區有好幾個,就因為那些主管幹部從一開始就将腿腳伸進歪門斜道裡,招緻區書記的反感,認為這些幹部無能又無德,不敢給他們錢,怕他們拿來去吃了喝了送了。

    ” 區師傅像是意識到自己在失言,突然不說了。

     孔太平沒有露出自己從區師傅的話裡聽出端倪的敏感,繼續敦厚地說:“黨校真是個教育人的地方,區師傅隻是幫忙看看門,就對全地區的情況了如指掌。

    ” 區師傅歎息地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鹿尾河鹿頭河本是一條長江的兩個支流,可是兩個鎮裡的負責人卻完全不一樣。

    我很高興你孔太平沒有跟着段人慶的樣子學,從這一點來說,從黨校提前回去正是你最大的收獲。

    别看段人慶現在玩得這麼轉這麼順,在政治人格上他已經玩完了。

    ” 區師傅斬釘截鐵的樣子讓孔太平看着舒服了不少。

    孔太平接着他的話說:“不過我也怕地委領導到時候也學我,因為段人慶還能做些工作,而繼續用他。

    ” 早飯後,孫萍親自押着一輛黑色奔馳轎車來送孔太平。

    孔太平一見奔馳轎車上挂着本地區的一号車牌,以為這是區書記的座駕,死活不肯坐。

    區師傅告訴他一個常識,一号車通常被用來擔當接待任務,并不是一把手坐的。

     在路上,孔太平才知道孫萍已經是地委辦公室的秘書科長了。

     孫萍說:“區書記知道你做的奇事後,一連說了三聲難得,你的好運要來了。

    ” 孔太平說:“我這麼弱智,真有運氣來了也搞不清楚。

    ” 孫萍說:“其實領導心裡喜歡的從來是一些弱智的智者。

    ” 孔太平一到家就得到消息,放年假的第一天,區書記将要親自帶隊來鹿頭鎮慰問。

     年假的開始的那一天,區書記沒有來。

    帶隊的人是孫萍。

    孫萍将八萬元救濟款交到孔太平手裡時,轉達了區書記叮囑的話。

    區書記要他不要有事就打老婆私房錢的主意,老婆的私房錢是領導幹部工作起來沒有後顧之憂的保證。

    孫萍小聲告訴孔太平,區書記對田細佰一家很關心,私人準備了一個紅包,托她捎給田細佰。

    孔太平覺得自己不好出面,就叫李妙玉帶着孫萍去了田細佰家。

    區書記沒來,準備搞保衛的黃所長沒事幹。

    他在四周瞎轉時,發現給慰問團開車的司機有點不地道,到處找人打聽孔太平的情況。

    孔太平瞅空一看,開車的司機竟是區師傅。

    孔太平趕緊退回來忙着給那些聞訊等在一旁的人們發錢。

    私下裡他給月紡打電話讓準備幾壇麻油泡的腌豆角。

    直到慰問團要走時,孔太平好像才發現區師傅連忙上前要他将自己捎到縣城。

    到了家門口,趁着孫萍他們嚷着要看月紡長得有多漂亮之際,孔太平快速進屋抱出幾隻壇子。

    他将一壇麻油腌豆角塞到駕駛室時,鄭重地對區師傅說,這東西雖然不值錢,卻是月紡親手腌制的。

    區師傅連聲說,好好,人老口味重,越到過年這種東西越金貴。

     地委突然派下來的慰問團在縣裡引起很大反響。

    蕭縣長的愛人好幾次找月紡聊天,一聊就聊到這件事上。

    孔太平知道不少人會趁着拜年的機會來家裡打探風聲,三十早上他讓月紡将娘家的人全都請來家裡一起吃了頓年飯,然後就帶上月紡和兒子,躲到田細佰家去了。

     初一上午,電視裡直播地直機關團拜會實況。

    電視裡區書記照着講話稿正讀得挺順當,忽然将那疊紙扒到一邊,不指名地講起田細佰一家為改革大業忍辱負重的故事。

    聽着區書記大聲說:“我們有這樣好的老百姓,如果改革還不成功,那真是天理難容!”孔太平心裡不禁咔嚓一響,他将區書記的表情細看了一陣,發現有一股隐隐的憤怒和憔悴。

     看完電視後,孔太平打電話給區師傅拜年。

    聊了幾句别閑話後,孔太平說:“我從電視裡看見區書記心事重重的,該不是有重大事件吧!” 區師傅用一種隐藏着痛苦的語氣說:“我也覺得區書記這個年過得并不快樂。

    可能是家裡有不痛快的事吧!” 孔太平追問道:“區書記又不愁家裡有人下崗,有什麼不痛快的!” 區師傅不高興地說:“孔書記如果這樣想那就太幼稚了。

    ” 孔太平不敢再說這些,連忙換了個話題問:“舅舅家的事,我隻告訴過你,區書記為什麼會知道,還在團拜會上大講特講?” 區師傅平靜地說:“我也聽到那段話了。

    他又沒指名道姓,幹嗎就當成你舅舅家的事哩,其實這樣的事到處都有。

    ” 放下電話,孔太平心裡對區師傅充滿着猜疑,站在那裡有些發愣。

     月紡上來問:“你怎麼啦?” 孔太平說:“我總覺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