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卷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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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作叢書樓記于今葢六年矣書目告成屬予更為之序馬氏儲書之富已具見于予記中吳越好古君子過此樓者皆謂自明中葉以來韓江葛氏聚書最盛足以揜葛氏而過之者其在斯乎予以為此猶其淺焉者也夫藏書必期于讀書然所謂讀書者将僅充漁獵之資耶抑将以穿穴而自得耶夫誠研精得所依歸而後不負讀書請卽以韓江之先正言之其在唐時曹氏李氏牢籠四部稱為博物之雄選學之大宗也選學大衰士以經史之文相尚逢原颉颃曾王閑太虛豫于蘇門六學士之目八家文統之功臣也文章尚屬小技若孫氏之春秋出自安定先生之傳竹西王氏之周禮岀自龜山先生之傳力排異說蔚乎大醇而明世海陵格物之旨羽翼新建遺經之世胄也韓江先正之箕裘遠有端緒固未可竟以聲利之場目之也馬氏兄弟服習高曾之舊德沉酣深造屏絶世俗剽賊之陋而又旁搜遠紹萃荟儒林文苑之部居參之百家九流如觀王會之圖以求其鬥杓之所向進進不巳以文則為雄文以學則為正學是豈特閉閣不觀之藏書者所可比抑亦非玩物喪志之讀書者所可倫也韓江先正寔式慿之而僅僅與葛氏争雄長乎哉今世有所謂書目之學者矣記其撰人之時代分帙之簿翻以資口給卽其有得于此者亦不過以為挦撦獺祭之用叢書樓書目之岀也必有以之為鴻寶者矣豈知主人已啜其醨而哺其糟乎聞吾言者其尚思所轉手也夫 ○愚山施先生年譜序 年譜之學,别為一家,要以巨公魁儒事迹繁多,大而國史,小而家傳,墓文容不能無舛缪,所藉年譜以正之。

    宣城施愚山先生曾孫念曾,诠次先生年譜二卷,屬予弁其首。

    先生之墓志出于西河之筆,其文極工,然所序馬太宜人事,實在舉賢書時,而墓志以為在厯仕得覃恩之後。

    西河依先生幕最久且密,不知何以有此誤也。

    此事有關人倫,異日國史必采入先生傳中,不可忽也。

    先生之分守江西,政聲藉甚,公議以為不日當晉開府,忽遭束閣,葢安邱相公,當先生持節山左時有所幹請不遂,至是修怨焉。

    西河或有所諱而不書。

    然年譜不必複為之巽詞,葢是乃先生不畏強禦之大節,不可沒也。

    先生之家學本于王父中明先生,實為新建盱江之傳,而又嘗從沈公耕岩得聞漳浦之學,故其和齊斟酌不名一家,是乃先生學術源流之所在,國史當采入傳,而墓志尚未盡其詳。

    年譜中所當悉也。

    先生之造詣其與蔚州魏敏果公、睢州湯文正公、平湖陸淸獻公同道同德不相上下,魏湯二尚書雖未竟其用,然尚揚厯槐棘,多所發舒;淸獻則以遭摧挫而愈顯;先生于其中最為闇淡,又以工于詩古文詞,世人反用是掩其學問之大原。

    倘有如李巽岩李文簡公合作韓範文富歐馬六公年譜者,其必班先生而齊之也夫。

     ○贈趙東潛校水經序 安定之注水經雖其于禹貢之故道不能一一追溯而漢晉以後原委畢悉尤詳于陂塘堤堰之屬固有用之書也乃以過于嗜奇稱繁引博反失之龎讀者眩焉要其纏絡未嘗不厘然可按也所苦唐以後無完書據崇文總目則館閣所儲本亦祗三十五卷據元佑無名氏跋則蜀本且祗三十卷是以歐陽兖公尚未見四十卷之著錄及何聖從本幸複其舊然已雲篇帙不無小失而以太平寰宇記諸書校之則逸文之不見于今本者不下數百條說者以謂原本當有弱黑泾洛虖沱諸篇而今不可得見矣是豈止小失乎哉然卽其所幸存者脫文訛字展轉沿褫蔡正甫所謂蜀闆遷就之失令人撫卷茫然難以津逮雖有好學如柳大宗謝耳伯趙淸常朱郁儀孫潛夫之徒再四雠定不過正其十之三如盤洲石柱之疑而于其大者未之能及也百年以來乃有專門之學顧亭林顧宛溪黃子鴻胡東樵閻百詩五君子嘅然于蔡正甫補亡之不可得見合羣籍而通之購舊椠以校之竭精思以審之是書始漸見天日同時劉繼莊自燕中來亦地學之雄也欲因麗澤之益荟萃為是書之疏而惜其不果然而諸家所論定或以洮水為澆水(東樵)或以荥水為灉水(宛溪)或以漯水有二(百詩)或以礫溪有南北二渠(東樵)或指九江在洞庭而托于許叔重之說(東樵宛溪)斯其過皆不少甚矣稽古之難也杭有趙君東潛者吾友谷林征士之子也藏書數十萬卷甲于東南禀其家庭之密授讀書從事于根柢之學一時詞章之士莫能抗手爰有箋釋之作拾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