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外編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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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所以丕振孝子之家聲以上報國恩者當何如矣湛固汪氏之宗老也于是役尢有勞其定以予言為不謬也
○西湖張氏祖墓記
明太子太保吏部尙書仁和張恭懿公故淸河之裔冑其墳墓世在湖上子孫析為數眷族大代遠漸就零落獨吾友誠然能以讀書砥行守其家風誠然性忼爽見有所不可辄義形于色不計事勢為之然貧不克自立家有四世喪未舉其宗姓之棺更二十餘誠然滌其家不能當一隴之用乃思得功名之會為先世蒇此事時大河南北方需人治水誠然遨遊其閑無所遇困而歸益自傷複折節讀書其所知有居燕者招之入京令其子弟受業誠然中分束修寄其半以奉老母甘旨而箧其半為葬費麻衣菲屦對天自矢數年約計所有足以粗辦馳歸大會宗族親表身先役人負土荷锸時方苦冬十指皲裂血涔涔下于是其高祖以下旁親無不畢葬于恭懿公大墓之旁左昭右穆馬鬛巋然誠然以隻雞上祭祝曰自今以往先人其佑我小子使得治墓田數畝世奉烝嘗斯墓亦永無廢壞聞者莫不泣下誠然于雍正巳酉再入京秋試方報罷卧病邸舍同裡有富人者惑于堪輿瞰誠然出賺其族子盜買恭懿公墓旁地将以葬親誠然聞之扶病南下長跪請于富人願得倍其價贖歸富人陽諾之卒不許誠然訟于官亦寝不報乃以顚末揭于通衢皆莫為誠然言者計無所岀适有為富人謀者曰子必待儀物一一備具方得下窆張生哓哓不已時久将變生不若陽為渴葬者以杜其口張生将若子何富人然其言以空椁入域一昔而就誠然方皇急閑大駭巳而偵得其謀因念事急非決裂為之不可是夜大雪誠然呼郊外惡少年飮之酒濳舁一宗人棺之無後者入山左手挾利又右手操大鉏徑發其茔将半守者方覺望見誠然勢洶洶弗敢出葬畢盛其墓之土于盤晨叩富人之門謂曰吾觀土色似不佳非可以為君先人葬地謹以權厝吾宗人矣敢告富人訟于有司謂前事且需後命若盜葬則不可以訓欲先治誠然張氏之族子又多右富人者誠然愈窘會前知山陰縣如臯鄭大德以需次來浙河聞其事而歎曰誠然欲保其先世之墓地仁也出奇計以敗富人之謀知也挺身冒險勇也且富人有訟案未結則其地尚非其所得有也富人未能白其盜買之說而遽營兆域則誠然未為盜葬也乃力言之有司誠然得自解免而富人亦棄其地弗敢争嗟乎昔李方叔谒東坡于黃一夕撫枕流泗曰吾忠孝焉是學而親未葬何以學為晨起卽别東坡将客遊四方以謀之東坡解衣為助又作詩以勸世之好義者于是不數年累世二十餘柩盡歸窆華山下範蜀公為表墓以美之元李堯民七喪不舉吾鄉史缙叟解其囊之半以赒之又為之緻哀詞以告助于同志誠然營葬一節無乃類是然而方叔堯民尚有聞其事而資以将伯之臂者誠然不特無之也反有乘墉伏莽之徒眈眈逐逐其閑斯則其尢難而可謂之孝子慈孫者矣誠然旣竣事圖其前後墓之疆址屬予為文以記之将刻諸墓道之右使子孫知所淸核而弗替也誠然之才不如方叔予亦無東坡蜀公之力顧乃視搢叟之于堯民尚未逮焉良可媿矣誠然名果寄籍為大興諸生
○曠亭記
山陰祁忠敏公之尊人少參夷度先生治曠園于梅裡有淡生堂其藏書之庫也有曠亭則遊息之所也有東書堂其讀書之所也夷度先生精于汲古其所鈔書多世人所未見校勘精核紙墨俱潔淨忠敏亦喜聚書嘗以朱紅小楊數十張頓放缥碧諸函牙籖如玉風過有聲铿然顧其所聚則不若夷度先生之精忠敏諸弟俱以詩詞書畫潇灑一時日與賓從徜徉亭中忠敏之夫人世所稱大商夫人者工詩其女郞湘君并工詩亦時過此園忠敏殉難江南塵起幾二十年吾郷雪窦山人與公子班孫兄弟善時時居此園顧其所商榷者鲛宮虎鬥之事其所過從者西台野哭之徒不暇留連光景究心于儒苑中矣公子以雪窦事戍遼左良不媿世臣之後而曠園之盛自此衰歇今且陵夷殆盡書卷無一存者并池榭皆為灌莽其可感也仁和趙征士谷林其太君朱氏山陰襄毅公女孫祁氏之所自出祁公子東遷夫人年少日夕哭泣其家為取朱氏女甥使育之以遣日卽谷林太君也方谷林尊公東白翁就婚山陰其成禮卽在祁氏東書堂中是時淡生堂中之牙籖尚未散東白翁豓心思得之太君泫然流涕曰亦何忍為此言乎東白翁嘿而止蹉跎四十餘年谷林渡江訪外家則更無長物祗曠亭二大字尚存董文敏公之書也乃奉以歸谷林小山堂藏書不減宅相其中亦多淡生舊本泊花池檻之勝尢稱雄一時乃商于予欲于池北竹林中構數椽卽以曠亭名之以志渭陽之思以為太君當新豐之門戸以慰東白翁之素心其意良美乃為文以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