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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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治 古者為治有繁簡其施於民也有淺深各适其宜而已三代之盛時地方萬裡而王所自治者千裡而已其餘以建諸侯至於禮樂刑政頒其大法而使守之則其大體蓋簡如此諸侯大小國蓋數千必各立都邑建宗廟卿士大夫朝聘祭祀訓農練卒居民度土自一夫以上皆有法制則其於衆務何其繁也今自京師至於海隅徼障一尉卒之職必命於朝政之大小皆自朝出州縣之吏奉行而已是舉天下皆所自治其於大體則為繁矣其州縣大小邑闾田井訓農練卒一夫以上略無制度其於衆務何其忽而簡也夫禮以治民而樂以和之德義仁恩長養涵澤此三代之所以深於民者也政以一民刑以防之此其淺者爾今自宰相至于州縣之有司莫不行文書治吏事其急在於督賦斂斷獄訟而已此特淺者耳禮樂仁義吏不知所以為而欲望民之被其敎其可得乎夫治大以簡則力有餘治小以繁則事不遺制民以淺則防其僻漸民以深則化可成此三代之所以治也今一切悖古簡其當繁而繁其可簡務其淺而忽其深故為國百年而仁政未成生民未厚者以此也然若欲使國體大小适繁簡之宜法政弛張盡淺深之術諸侯井田不可卒複施於今者何宜禮樂刑政不可卒成用於今者何便悖古之失其原何自修複之方其術何始迹治亂通古今子大夫之職也其悉心以陳焉 問周禮 三王之治損益不同而制度文章惟周為大備周禮之制設六官以治萬民而百事理夫公卿之任重矣若乃祭祀天地日月宗廟社稷四郊明堂之類天子大臣所躬親者一歲之間有幾又有廵狩朝會師田射耕燕飨凡大事之舉一歲之間又有幾而為其民者亦有畋獵學校射鄉飲酒凡大聚會一歲之間有幾又有州黨族官歲時月朔春秋酺禜詢事讀法一歲之間又有幾其齋戒供給期召奔走廢日幾何由是而言疑其官不得安其府民不得安其居亦何暇修政事治生業乎何其煩之若是也然說者謂周用此以緻太平豈朝廷禮樂文物萬民富庶恺弟必如是之勤且詳然後可以緻之欤後世苟簡不能備舉故其未能及於三代之盛欤然為治者果若是之勞乎用之於今果安焉而不倦乎抑其設施有法而第弗深考之欤諸君子為言之 問井田 孟子以為井地不均則谷祿不平經界既正而分田制祿可坐而定也故曰仁政必自經界始蓋三代井田之法也自周衰迄今田制廢而不複者千有餘歲凡為天下國家者其善治之迹雖不同而其文章制度禮樂刑政未嘗不法三代而於井田之制獨廢而不取豈其不可用乎豈憚其難而不為乎然亦不害其為治也仁政果始於經界乎不可用與難為者果萬世之通法乎王莽嘗依古制更名田矣而天下之人愁苦怨叛卒共起而亡之莽之惡加于人者雖非一而耕田之制當時民特為不便也嗚呼孟子之所先者後世皆不用而治用之而民特愁苦怨叛以為不便則孟子謂之仁政可乎記曰異世殊時不相沿襲書又曰事不師古匪說攸聞書傳之言其戾如此而孰從乎孟子世之所師也豈其泥於古而不通於後世乎豈其所謂迂闊者乎不然将有說也自三代之後有天下莫盛漢唐漢唐之治視三代何如其民田之制稅賦之差又何如其可施於今者又何如皆願聞其詳也 問為政 為政者徇名乎襲迹乎三代之名正名也其迹治迹也所謂名者萬世之法也迹者萬世之制也正名立制言順事成然後因名迹以考實而其文章事物粲然無不備矣可謂盛哉董仲舒以為三代質文有改制之名而無變道之實者是也自秦肆其虐滅棄古典然後三代之名與迹皆變易而喪其實豈所謂變其道者邪然自秦迄今千有餘歲或治或亂其廢興長短之勢各由其人為之而已其襲秦之名不可改也三代之迹不可複也豈其理之自然欤豈三代之制止於三代而不可施於後世欤王莽求其迹而複井田宇文求其名而複六官二者固昏亂敗亡之國也然則孔子言為政必也正名孟子言為政必始經界豈虛言哉然自秦以來治世之主幾乎三代者唐太宗而已其名迹固未嘗複三代之一二而其治則幾乎三王豈所謂名迹者非此之謂欤豈遺名與迹而直考其實欤豈孔孟之所謂者有旨而學者弗深考之欤其酌古今之宜與其異同者以對 問取士 古之取士者上下交相待以成其美今之取士者上下交相害欲濟於事可乎古之士教養有素而進取有漸上之禮其下者厚故下之自守者重上非厚禮不能以得士士非自重不能以見禮於上故有國者設爵祿車服禮樂于朝以待其下為士者修仁義忠信孝悌於家以待其上設于朝者知下之能副其待則愈厚居下者知上之不薄于已故愈重此豈不交相成其美欤後世之士則反是上之待其下也以為幹利而進爾雖有爵祿之設而日為之防以革進之濫者下之視其上也以為雖自重上孰我知不自進則不能以達由是上之待其下也益薄下之自守者益不重而輕嗚呼居上者欲得其人在下者欲行其道其可得邪原夫三代取士之制如何漢魏迨今其變制又如何宜曆道其詳也制失其本緻其反本複自何時欲就今制稍複於古當自何始今之士皆學古通經稍知自重矣而上之所以禮之者未加厚也噫由上之厚然後緻下之自重欤必下之自重然後上禮之厚欤二者兩不為之先其勢亦奚由而合也宜具陳其本末與其可施於今者以對 歐陽文粹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