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承桓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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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過來了,還用等着你打電話過去。

    韓承桓的日記到此戛然而止,這是他最後一天的日記,也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他跟我說的電話。

    放下日記本,我不禁陷入沉思,日子似乎又回到了2003年11月15日那一天。

     那天,本來約好一起到公園去玩的,結果我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甚至快兩個小時,居然還是沒有韓承桓的身影。

    在公園門口看着人來人往的身影,一對對的情侶擦身而過,我簡直要氣瘋了,當時我在想,如果他出現的話,我是要罵他一番還是扭身離開?雖然腦子裡閃現過無數個懲罰他的念頭,但當接到他的電話,聽着他一連串抱歉,聽着他說訓練很緊張,現在是偷偷地給我打過來時,我的脾氣頓時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答應明天再和他見面,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甚至在想,我為什麼不罵他兩句,我這人還真是有點兒傻,僅僅因為他的幾句抱歉,就将我的這一兩個小時苦苦的等待抵消過去了。

    想到這,我又有些莞爾,其實我與他之間還在乎這些嗎,畢竟他又不是因為一些雜事而不能來,他有他的夢想要實現,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放手讓他去飛翔呢,但是說歸說,自己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第二日,我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來到公園門口,時間靜悄悄地滑走,依然不見他的身影。

    韓承桓明明是訓練完以後給我打的電話,怎麼我到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

    我又生氣又擔心,生氣昨天他是如此,今天依然如此,難道我周潤熙是這麼好說話好欺負的嗎?但是我又很擔心,韓承桓是從來都不失約的,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難道是出事故了?想到這裡,我還連“呸”了幾下,在那裡暗暗自語:好的靈壞的不靈!可是依舊等不到他。

    兩個小時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到來,我的生氣完全轉變成擔心,畢竟韓承桓從來沒有像這樣失約過。

    我呆呆地站在公園門口,心卻是無端地慌亂起來,我找了個能夠看得到他的位置坐了下來,心依然靜不下來,就這樣我一等就五個小時,從下午三時等到晚上八時。

     終于等到他的電話,可是電話的那頭傳來的卻是一道陌生的聲音,當他問我是否認識韓承桓的時候,我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韓承桓從來沒有對我提過他有什麼朋友,我想他也沒有對誰提過認識我,但這個莫名的電話讓我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當他告訴我韓承桓正在醫院急救時,我的眼前頓時一黑,頭也暈了起來。

    當我失魂落魄地來到醫院找到急救室時已為時已完,醫生告訴我韓承桓遇到車禍,送來的過程中由于失血過多,現在已經回天乏力。

    聽到醫生宣布他死亡的那一刻,我覺得天頓時黑了,地也塌陷了,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家裡。

    躺上床上,腦子不聽自己的使喚。

    我想,如果我在電話裡不是叫他快一點兒的話,他就不會那麼急急地趕來了,路上就不會遇到車禍了;如果我不答應他來,讓他在家休息,改天再碰面,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如果我頭一天對着電話的那頭發脾氣,不再理他,那麼他也不會遇上車禍……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我想哭,可是怎麼也哭不出來,我想去看他,卻被邵光一和父母給阻止了,當時如果我鼓起勇氣,至少我還能看到韓承桓最後一面,我陷入自責當中,我和韓承桓的一切的一切都終止于那個冬天。

     那個冬天,我開始不再說話,不再理任何人。

    任何人、任何事都摒棄在我的思緒之外,家裡沒辦法,于是請來了心理醫生。

     在治療中,我逐漸從自怨自哀中走了出來,一切幾乎變得和從前一樣。

    隻是我不敢再接受任何人,我的心已經為韓承桓埋葬了。

    我燒了他給我的所有東西,但到最後一刻,我還是舍不得忘記他,于是留下了他的杯子,我将杯子藏在了抽屜最深處,而韓承桓這個名字成了家裡的禁忌,再也沒有人提及。

    偶爾,當我想起他時,依舊痛徹心扉。

    後來,我想去拜祭一下他,卻發現我既不知道他的家在哪裡,也不知道他訓練的地方在哪裡,好不容易打聽到他訓練的場所時,他們卻告訴我,他們也不知道他的墳在哪裡,這一切的一切,又像一場夢一樣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