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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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瑩碧木然聽着,腦中飛逝而過的,是十一年來的滄桑。

    她忽然狂笑,将手中的等閑刀筆直地指向他:什麼過去種種因緣而生!過去的一切,全都因你而生,該放下屠刀的人,是你,不是我! 屠刀!她殺人,那又如何?心死了,這身軀便不受她控制。

    她心中的俠念,早在他棄她之時消磨殆盡。

    不再有仗義行俠的抱負,她自甘成為一個殺手,恨不能斬盡人間所有,與他同歸渺渺。

     他超然的臉上有了一絲痛苦之色:瑩碧,一切罪孽的确因我而起。

    既是如此,便讓我來承擔一切吧。

     她冷笑,收起心痛,手腕一折,等閑刀發出一縷桀骜的寒光。

    你不該叫我瑩碧,過了這麼多年,你的修行反而不如從前。

    你忘了分手時如何稱呼我?你說,女施主。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怨恨凄苦。

     遠處躲着的藍飒兒一陣難過,想起過去對秋瑩碧的嘲笑。

    她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大和尚就是秋瑩碧生命中唯一的男人,讓她終生痛恨感情的男人。

    她原以為那人會是個花花公子、薄幸小人,才會令秋瑩碧滿懷恨意。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是個和尚。

     他低下頭,輕聲念了句佛号,複又擡起,誠懇的神色鎖着悲憫。

    我的确修行不夠,年少氣盛時才會一錯再錯,請你饒恕我的罪行。

    他莊嚴地跪下,慢慢地叩了一個響頭。

     秋瑩碧淡然地道:什麼我呀我的,你應該自稱貧僧,不是嗎?你們出家人,首先不就是要放下我執麼?她手中的刀不覺已垂下。

     他苦笑,長歎一聲道:我是凡人,做不了聖僧。

    如今隻求彌補罪過,盼你給我個機會。

    原先,他顧着自己解脫,如今,他才念及芸芸有情衆生,隻盼來得不是太晚。

     她虛脫了也似,聲音空茫地傳來:機會?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回頭,還有何機會可言?她身子輕微地顫起來,既已動了心,又怎能收得回去?她恨他的自欺欺人。

    是他來招惹她的,不論他是誰,偏偏遇上了她。

    可她一旦愛了,就放不下,又怎容他脫身逃去?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

    酒肉可以穿腸過,情愛也可以嗎? 我原想既然你做了和尚,我就當尼姑,一輩子陪着你和你的佛祖。

    可你給過我機會沒有?秋瑩碧苦笑着捋了捋秀發,在晚空下,晚風中,她依然美得令人心動。

     他長跪不起,不覺又想到那癡情的摩登伽女。

     你若真想嫁阿難為妻,就去發罷。

    佛陀的眼中,有智慧的笑。

    摩登伽女的目光飄過他身後的比丘,他們有的嗤笑,不信她能愛得如此堅定,有的驚異佛陀的大膽,怕這賤民女子擾亂佛門清淨尊嚴。

     為心中所愛,鉸盡青絲萬縷,亦不顧惜。

    落發時,摩登伽女毫無遺憾。

    真的,雖然這色相為她珍惜,但能與阿難朝夕見面,成就夫妻之名,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