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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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書,堂陛之間,不甚闊絕。

    文帝謂季布曰:“河東,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

    ”武帝賜嚴助書:“久不聞問,具以《春秋》對,毋以蘇秦縱橫。

    ”賜吾丘壽王書:“子在朕前之時,知略輻湊;及至連十餘城之守,任四千石之重,職事并廢,盜賊縱橫,甚不稱在前時,何也?”光武勞郭曰:“賢能太守,去帝城不遠,河潤九裡,冀京師并蒙福也。

    ”天下之大不過數十郡國,而二千石之行能皆獲簡于帝心,是以吏職修而民情達。

    以視後世之寄耳目于監司,飾功狀于文簿者,有親疏繁簡之不同矣。

    其在唐時,猶存此意。

    玄宗開元十三年,上自選諸司長官有聲望者十一人為刺史,命宰相諸王餞于洛濱,禦書十韻詩賜之。

    宣宗時,李行言自泾陽縣令除海州刺史,李君自醴泉令除懷州刺史,皆采之民言,擢以禦筆。

    入謝之日,處分州事,萬裡之遠,如在階前。

    夫人主而欲親民,必自其親大吏始也。

     《冊府元龜》:“憲宗元和三年二月,敕許新除官及刺史等,假日于宣政門外謝,便進狀辭。

    其授官于朝常禮謝,并不須侯假開。

    國朝舊制,凡命都督、刺史,皆臨軒冊拜,特示恩禮。

    近歲雖不冊拜,而牧守受命之後,皆便殿口對賜衣,蓋以親人之官,恩禮不可廢也。

    時宰相李吉甫之舅裴複新除河南少尹,求速之任。

    适遇寒食假,吉甫特奏,請遂兼刺史。

    同有是命,非舊典也。

    ”今日則名為陛辭,而不得一見天顔。

    堂廉内外之分,益為邈絕。

     ○漢令長漢時令長,于太守雖稱屬吏,然往往能自行其意,不為上官所奪。

    如蕭育為茂陵令,會課,育第六,而漆令郭舜殿,見責問。

    育為之請,扶風怒曰:“君課第六,裁自脫,何暇欲為左右言!”及罷出,傳召茂陵令詣後曹,當以職事對。

    育徑出,曹書佐随牽育,育案佩刀曰:“蕭育,杜陵男子,何詣曹也!”遂趨出,欲去官。

    明旦诏召入,拜為司隸校尉。

    育過扶風府,門官屬掾吏數百人拜谒車下。

    陶廉為舒令,太守張磐同郡先輩,與謙父友,意殊親之,而謙恥為之屈。

    嘗舞屬謙,謙不為起。

    固強之,乃舞。

    舞又不轉,磐曰:“不當轉邪?”謙曰:“不可轉,轉則勝人。

    ”如此事在今日,即同列所難堪,而昔人以行之上官。

    漢時長吏之能自樹立,可見于此矣。

     《宋史·司馬池傳》:“授永甯主簿。

    與令相惡。

    池以公事谒令,令南向,倨坐不起。

    池挽令西向,偶坐論事,不為少屈。

    ” ○京官必用守令《通典》言:晉制,不經宰縣,不得入為台郎。

    魏肅宗時,吏部郎中辛雄上疏,以為郡縣選舉,由來共輕,宜改其弊。

    分郡縣為三等,三載黜陟,有稱職者方補京官;如不曆守令,不得為内職,則人思自勉。

    唐張九齡言于玄宗曰:“古者刺史入為三公,郎官出宰百裡。

    緻理之本,莫若重守令。

    凡不曆都督、刺史,雖有高第,不得任侍郎、列卿。

    不曆縣令,雖有善政,不得任台郎、給舍。

    都督、守令,雖遠者使無十年任外。

    ”從之。

    诏三省侍郎缺擇嘗任刺史者,郎官缺擇嘗任縣令者。

    宣宗大中改元,制曰:“古者郎官出宰,郡守入相,所以重親人之官,急為政之本。

    自澆風久扇,此道浸消,颉颃清塗,便臻顯治人之術未嘗經心,欲使究百姓艱危,通天下利病,不可得也。

    軒墀近臣,蓋備顧問,如不知人疾苦,保以膺朕眷求?今後谏議大夫、給事中、中書舍人,未曾任刺史、縣令者,宰臣不得拟議。

    ”宋孝宗時,臣僚言:“吏事必曆而後知,人才必試而後見。

    為縣令者,必為丞、簿;為郡守者,必為通判;為監司者,必為郡守,皆有差等。

    未曆親民,不宜驟擢。

    ”因定知縣以三年為任,非經兩任,不除監察禦史。

    此開元、乾道之吏治所以獨高于近代也。

    明代綸扉之地,必取詞林,名在丙科,始分銅墨。

    于是字人之職輕,而簿書錢谷之司一歸之俗吏矣。

    漢諺有雲:“取官漫漫,怨死者半。

    ”而宋神宗嘗謂宰臣曰:“朕思祖宗以百戰得天下,今以州郡付之庸人,常切痛心。

    ”後之人君,其以斯言書之坐右乎? 貞觀初,馬周上言:“古者郡守、縣令,皆妙選賢德;欲有所用,必先試以臨人,或由二千石高第入為宰相。

    今獨重内官,縣令、刺史頗輕其選。

    又刺史多武夫、勳臣,或京官不稱職始出補外。

    折沖果毅身力強者入為中郎将,其次乃補邊州。

    而以德行才術擢者,十不能一。

    所以百姓未安,殆由于此。

    ”夫以太宗之政,而馬周猶有此言,則知重内輕外,自古之所同患。

    人主苟欲親民,必先親牧民之官,而後太平之功可冀矣。

     ○宗室漢唐之制,皆以宗親與庶姓參用。

    入為宰輔,出居牧伯者,無代不有。

    漢孝昭始元二年,以宗室無在位者,舉茂才劉辟強、劉長樂,綿為光祿大夫,辟強守長樂衛尉。

    孝平元始元年,诏宗室為吏,舉廉佐史,補四百石。

    唐玄宗開元二十五年五月辛醜,命有司選宗子有才者。

    宗正薦四從叔前奉天令知正,四從叔前祁縣令志遠,五從弟洛陽尉遇,六從弟酸棗丞良,五從弟武進尉朏,五從侄鄭縣尉瞻,五從侄前宋州參軍承嗣,皆授台省官及法官京縣。

    官诏曰:“至公之用,本無偏黨;惟善所在,豈隔親疏?四從叔知正等,鹹有才名,見推公族,秉惟清之操,兼緻遠之資。

    朕每慮同盟,不勤于德;常縣右職,以勸其從。

    先委宗卿,精為内舉,量能考行,曆任逾時,名數則多,升聞益寡,光膺是選,諒在得人,固可擢以清要,遷于台閣,将觀志于七子,冀藉名于八人。

    《書》不雲乎:‘九族既睦,平章百姓。

    ’凡今懿戚,可不慎與!違道漫常,義無私于王法:修身效節,恩豈薄于他人。

    期于帥先,勵我風俗,深宜自勉,以副明言。

    ”天寶三年正月,诏皇五等以下親及九廟子孫,有材學政理,委宗正寺揀擇聞薦。

    德宗貞觀元二年八月,以睦王府長史嗣虢王則之為左金吾大将軍,謂宰臣曰:“朕不欲獨用外戚,故選宗室子有才行者獎拔之。

    ”昭宗乾甯二年六月丁亥朔,以京兆尹嗣薛王知柔,兼戶部尚書判度支,兼諸道鹽鐵轉運等使。

    制曰:“支度牢籠之務,弛張經制之宜,當擇通才,俾繼成績。

    佥曰叔父,膺予簡求,匪私吾宗,示張王室。

    ”故終唐之世有宰相十一人,而舊史贊之曰:“我宗之英,曰臯與勉。

    ”宋子京以為:“周、唐任人不疑,得親親用賢之道。

    惟本朝不立此格,于是為宗屬者大抵皆溺于富貴,妄自驕矜,不知禮義。

    至其貧者則遊手逐食,靡事不為。

    名曰天枝,實為棄物。

    ”曹冏所謂:“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或比國數人,或兄弟并據,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間廁其間。

    ”正有明當日之事也。

    崇祯時,始行換授之法,而教之無素,舉之無術,未見有卓然樹一官之績者。

    三百年來,當國大臣皆畏避而不敢言,至天子獨斷行之,而已晚矣。

    然則親賢并用,古人之所以有國長世者,後王其可不鑒乎? 光武中興,實賴諸劉之力。

    乃即位已後,但有續封之典,而無舉賢之诏。

    明章已下,恩澤教訓,徒先于四姓小侯,而不聞加意于宗屬者。

    然而親疏并用,猶法西京,故靈、獻之世,荊表、益焉各專方鎮,而昭烈乘之以稱帝于蜀,若颠木之有由蘖。

    其與宋之二王航海奔亡,一敗而不振者,不可同年而語矣。

     唐末屯田郎中李衢作《皇室維城錄》,其有感于宗枝之不振乎?使得自樹功名,如曹王臯者三五人,參錯天下,為牧師,亦何至大盜覆都,強臣問鼎,而十六宅諸王并殲于逆豎之手也? 明宗室,自天啟二年開科,得進士一人。

    朱慎{坎金}列名奄案,為宗人羞,此不教不學之所緻也。

    崇祯中,得進士十二人,惟朱統起家庶吉士,官至南京國子監察酒。

    而其始館選時,尚有以宗生為疑,吏部尚書王永光曰:“既可以中翰,即可以庶常。

    ”遂取之。

    其他換授甚多,然當闆蕩之際,才略無聞。

     張邦基《墨莊漫錄》言:“國朝宗室,例除環衛裕陵,始以非袒免補外官,繼有登科者,然未有為侍從。

    宣和五年,始除子崧徽猷閣待制,繼而子氵直亦除。

    八年,又除子栎,乃靖康之變已不旋踵。

    有明之事,與宋一轍。

     昔後魏元志為洛陽令,不避強禦。

    孝文帝謂邢巒曰:“此兒竟可。

    所謂王孫公子,不镂自雕。

    ”巒曰:“露竹霜條,故多勁節。

    非鸾則鳳,其在本枝也。

    ”人主之宗屬,豈必無才能優于庶姓者哉。

     闵管、蔡之失道,而作《常棣》之詩,以親其兄弟,此周之所以興。

    懲吳、楚七國之變,而抑損諸侯,至于中外殚微,本末俱弱,此西漢之所以亡也。

    夫惟聖人以至公之心,處親疏之際,故有國長久,而天下蒙其福矣。

     《金史》:“密國公,世宗子越王永功之子也。

    天興初,國事危急,曹王出質,已卧疾,求入見哀宗于隆德殿。

    上問:“叔父欲何言?”奏曰:“聞訛可欲議和。

    訛可年幼,恐不能辦大事,臣請副之,或代其行。

    ”上慰之曰:“南渡後,國家比承平時,有何奉養,然叔父亦未嘗沾溉。

    無事則置之冷地,無所顧藉;有急則投之不測。

    叔父盡忠固可,天下其謂朕何?叔父休矣!”于是君臣相顧泣下。

    哀宗雖亡國之君,而其言有足悲者。

    章宗防制刻削兄弟,而其禍卒至于此,豈非後王之永鑒哉! 自古帝王為治之道,莫先于親親。

    而有明之待親王及其宗屬也,則位重而愈疏,祿多而愈貧。

    誠有如漢哀帝時杜業上言:“宗室諸侯微弱,與系囚無異者。

    ”《英宗實錄》載:“景泰三年七月甲辰,陝西布政司言:‘秦愍王子故庶人尚介,男女十人,皆未有室家,請如诏于軍民之家自擇昏配。

    ’從之。

    時其長女年四十,長子年三十六矣。

    ”此去開國八九十年,太祖之曾孫,而怨曠之感不得上聞已如此,又況數傳而下者乎!于其請名、請昏無不有費,而不副其意,即部中為之沈閣。

     《宋史·趙希曜傳》:“宗姓多貧,而始生有訓名,為人後有過禮,吏受赇無藝,莫敢自陳。

    ”《雲麓漫鈔》言:“宗籍凡袒免親以上,皆賜名。

    乃有寓不典之言,乃取怪僻字樣,以為戲笑。

    ”明代之弊同此。

     宗室之子固鮮修饬,而朝臣視之若非其同類者。

    《唐書》言:“德宗初政,諸王有官者皆令出閣就班,嶽陽等一十縣主,在諸王院,久而未适人者,悉命以禮出降。

    二百年來,無有以建中故事為朝廷告者。

    ”崇祯中?唐王作書,述閣老于文定之言曰:“唐玄宗十王宅、百孫院,皆在京師。

    凡有所請,皆賂韓、虢而後得。

    憲宗時,諸王久不出閣,亦必厚賂宦官始得所請。

    ”彼以宗室近屬,且聚居都邑,猶不免于夤緣;況以千裡外之藩封,二百年之支屬,有不結納左右以為倚托哉!嗚呼!文定之言‘結納左右而得請’,猶未亵也;今之懇乞下僚,卑哀吏胥,不如是則終不得請,不愈甚乎?又曰:“漢臣之言曰:有白頭老人教臣言。

    嗚呼!餘繼之矣。

    夫一夫籲嗟,王道為虧;今且窮閻屋,猶得被雲雨之施,而耳目之所不及,思澤之所不周,未有甚于皇族者。

    《杖杜》作而晉微,《角弓》刺而周替,可以為後王之殷鑒矣。

    ” ○藩鎮明代之患,大略與宋同。

    嶽飛說張所曰:“國家都汴,恃河北以為固。

    苟馮據要沖,峙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