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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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托人,走後門,必要時送禮,争取早一天離開。

    ” 我一時窘住,搭讪着說:“聽說你對病人挺好,大家喜歡。

    ” 他冷笑道:“他們為什麼不喜歡我?我一天笑眯眯的,他們有什麼要求我都設法滿足這不是醫生該幹的活兒,是高級男傭。

    這些人根本沒有必要救治,作為社會的人,他們已毫無價值。

    比如哪一個大字不識的癡呆老太太,隻因大躍進時拐着小腳當了幾年工人,就吃了幾十年的公費醫療。

    累計藥費十萬元以上。

    這種人,留有何用?她對人類最後的貢獻就是早早死去!人的再一個用處就是對家庭的貢獻。

    這些人,風燭殘年,徒然消費,傳統 我一時窘住,搭讪着說:“聽說你對病人挺好,大家喜歡。

    ” 他冷笑道:“他們為什麼不喜歡我?我一天笑眯眯的,他們有什麼要求我都設法滿足這不是醫生該幹的活兒,是高級男傭。

    這些人根本沒有必要救治,作為社會的人,他們已毫無價值。

    比如哪一個大字不識的癡呆老太太,隻因大躍進時拐着小腳當了幾年工人,就吃了幾十年的公費醫療。

    累計藥費十萬元以上。

    這種人,留有何用?她對人類最後的貢獻就是早早死去!人的再一個用處就是對家庭的貢獻。

    這些人,風燭殘年,徒然消費,傳統的孝道壓得子女擡不起頭來。

    非得把孩子們肥的拖瘦,瘦的拖幹,一戶戶家徒四壁彈盡糧絕,賣了冰箱賣彩電,家家負債才算孝順嗎?該死的就讓他死好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為什麼人們歌頌大自然的秋天卻不歌頌死亡?秋天就是集體死亡!死有什麼?從這個星球誕生到今天,已經死過無數的人。

    在我們每一個活着的人背後,都站着四十個死人。

    生命是一條無盡的鍊條,在太陽下閃爍的那一截就是生,隐沒在無邊的黑暗中的就是死。

    它是一個環,沒有截然的區别。

    不必看得那麼重,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生死,對世界沒有任何影響。

    中國現在的死亡者,基本上都誕生于本世紀的初葉,他們缺乏科學死亡的教養假如我到了老年,一定定下遺囑,安樂死,絕不拖累他人。

    死也要有膽略。

    ” 他突然停頓。

     這是醫生辦公室,成堆的病曆攤在他面前,鋁制病曆夾的反光使他熠熠生輝。

     “也許,我不該對你說這些。

    畢竟他們是可憐的。

    ”他很疲倦地說。

     我說:“你是死亡學說裡的陽剛論者。

    ” ※ ※ ※ 我們正交談話,有人通知,英國的臨終關懷醫學專家詹姆斯博士到院參觀,請齊大夫陪同。

     我說:“我可以聽聽嗎?” 齊大夫說:“你英語聽力如何?” 我說:“湊合。

    ” 他說:“聽不懂的地方,我會給你翻譯的。

    ” 我們迎出去。

     詹姆斯博士一部茂密的大胡子,象土匪出沒的密林。

    這使他的面部表情很不清晰。

    你無法猜測他奶酪一般柔滑的前額裡,想的是什麼。

     “每逢有外國人參觀,我都很氣餒,很自卑。

    我們太窮,太簡陋了。

    ”齊大夫仿佛無意地擋住一幅晾曬的床單。

    床單上有一片污黃。

     英國人穿着極為考究的暗色條紋西服,用極為蹩腳的中文說了句“你們好”之後,沉默地随同我們參觀病房。

    質量很好的牛皮鞋,将古老而皲裂的青磚地踏出咯吱聲。

     他輕聲嘟囔了句:“HSPICECARE。

    ” 齊大夫剛要譯,我會意地點點頭。

     HSPICECARE——一個古老的詞彙,發源于中世紀的歐洲。

    用今天的話來說,招待所之意。

    那時候,許多苦行跋涉的香客,在他們到達哥特建築教學的巨大尖頂之下,早已貧病交加。

    惟有虔誠疲憊的心還在微弱跳動。

    神父和修女就在教學邊搭一間小房,收留他們。

    無償地為他們治病,提供飲食服務。

    一些香客歇息後,又繼續他們漫長的朝聖路了。

    一些就在這個宗教的慈善機構裡安詳地死去了。

     HSPICECARE經過許多年的演變,無數志願服務者用自己溫暖的雙手,撫慰了瀕死的苦難的人們。

    成為可憐的人生旅途最後一處燃有篝火的驿站。

     1967年,英國的難能桑德斯女士在倫敦建立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