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六·居士集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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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一首 準诏言事上書〈慶曆二年〉 月日,臣修謹昧死再拜上書于皇帝陛下。

    臣近準诏書,許臣上書言事。

    臣學識愚淺,不能廣引深遠,以明治亂之原,謹采當今急務,條為三弊五事,以應诏書所求,伏惟陛下裁擇。

      臣聞自古王者之治天下,雖有憂勤之心而不知緻治之要,則心愈勞而事愈乖;雖有納谏之明,而無力行之果斷,則言愈多而聽愈惑。

    故為人君者,以細務而責人,專大事而獨斷,此緻治之要術也;納一言而可用,雖衆說不得以沮之,此力行之果斷也。

    知此二者,天下無難治矣。

     伏見國家自大兵一動,中外騷然。

    陛下思社稷之安危,念兵民之疲弊,四五年來,聖心憂勞,可謂至矣。

    然而兵日益老,賊日益強,并九州之力讨一西戎小者,尚無一人敢前,今又北戎大者違盟而動,其将何以禦之?從來所患者夷狄,今夷狄叛矣;所惡者盜賊,今盜賊起矣;所憂者水旱,今水旱作矣;所賴者民力,今民力困矣;所須者财用,今财用乏矣。

    陛下之心日憂于一日,天下之勢歲危于一歲。

    此臣所謂用心雖勞,不知求緻治之要者也。

    近年朝廷開發言路,獻計之士不下數千,然而事緒轉多,枝梧不暇。

    從前所采,衆議紛纭,至于臨事,誰策可用?此臣所謂聽言雖多,不如力行之果斷者也。

     伏思聖心所甚憂而當今所尚阙者,不過曰無兵也,無将也,無财用也,無禦戎之策也,無可任之臣也。

    此五者,陛下憂其未有,而臣謂今皆有之。

    然陛下未得而用者,未思其術也。

    國家創業之初,四方割據,中國地狹,兵民不多,然尚能南取荊楚、收僞唐、定閩嶺,西平兩蜀,東下并、潞,北窺幽、燕。

    當時所用兵财将吏,其數幾何?惟善用之,故不覺其少。

    何況今日,承百年祖宗之業,盡有天下之富強,人衆物盛,十倍國初,故臣敢言有兵、有将、有财用、有禦戎之策、有可任之臣。

    然陛下皆不得而用者,其故何哉?由朝廷有三大弊故也。

      何謂三弊?一曰不慎号令,二曰不明賞罰,三曰不責功實。

    此三弊因循于上,則萬事弛慢廢壞于下。

    臣聞号令者,天子之威也;賞罰者,天子之權也。

    若号令不信,賞罰不當,則天下不服。

    故又須責臣下以功實,然後号令不虛出,而賞罰不濫行。

    是以慎号令,明賞罰,責功實,此三者帝王之奇術也。

    自古人君,英雄如漢武帝,聰明如唐太宗,皆知用此三術,而自執威權之柄,故所求無不得,所欲皆如意。

    漢武好用兵,則誅滅四夷,立功萬裡,以快其心。

    欲求将,則有衛、霍之材以供其指使;欲得賢士,則有公孫、董汲之徒以稱其意。

    唐太宗好用兵,則誅突厥,服遼東,威振夷狄,以逞其志。

    欲求将,則有李靖、李之徒入其駕馭;欲得賢士,則有房、杜之徒在其左右。

    此二帝者,凡有所為,後世莫及。

    可謂所求無不得,所欲皆如意。

    無他術也,惟能自執威權之柄耳。

     伏惟陛下以聖明之姿,超出二帝,又盡有漢、唐之天下。

    然而欲禦邊,則常患無兵;欲破賊,則常患無将;欲贍軍,則常患無财用;欲威服四夷,則常患無策;欲任使賢材,則常患無人。

    是所求皆不得,所欲皆不如意,其故無他,由不用威權之術也。

    自古帝王,或為強臣所制,或為小人所惑,則威權不得出于己。

    今朝無強臣之患,旁無小人偏任之溺,内外臣庶尊陛下如天,愛陛下如父,傾耳延首願聽陛下之所為,然何所憚而不為乎?若一日赫然執威權以臨之,則萬事皆辦,何患五者之無。

    奈何為三弊之因循,一事之不集。

    臣請言三弊。

     夫言多變則不信,令頻改則難從。

    今出令之初,不加詳審,行之未久,尋又更張。

    以不信之言行難從之令,故每有處置之事,州縣知朝廷未是一定之命,則官吏或相謂曰“且未要行,不久必須更改”,或曰“備禮行下,略與應破指揮”。

    旦夕之間,果然又變。

    至于将吏更易,道路疲于送迎;符牒縱橫,上下莫能遵守。

    中外臣庶,或聞而歎息,或聞而竊笑,歎息者有憂天下之心,竊笑者有輕朝廷之意。

    号令如此,欲威天下,其可得乎?此不慎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