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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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樂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萬章 “萬章曰:‘堯以天下輿舜,有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

    ’‘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曰:‘天與之。

    ……舜相堯二十有八載,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

    堯崩,三年之喪畢,舜避堯之子於南河之南,天下諸侯朝觐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訟獄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堯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

    ” 萬章問曰:“人有言,至於禹而德衰,不傳於賢而傳於子,有諸?”孟子曰:“否,不然也。

    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

    舜之相堯,禹之相舜也,曆年多,施澤於民久。

    啟賢,能敬承繼禹之道。

    益之相禹也,曆年少,施澤於民未久。

    舜、禹、益相去久遠,其子之賢下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

    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緻而至者,命也。

    ” △堯、舜、禹之授受 按:堯、舜、禹之授受乃聖人之為天下得人,天下之大事也,亦天下之大義也,戰國之時,邪說并作,遂緻聖人之心不白於後世。

    幸有孟子辨之,後人猶得以知其真。

    然非章有以啟之,孟子之論亦無由而發也。

    章之有功於世道人心者大矣!至章所問伊尹、孔子之事亦皆足正世俗之誣,然不可悉載,擇其最大者載之。

     ○公孫醜 公孫醜問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

    ’”孟子曰:“何以言之?” 曰:“怨”曰:“固哉高叟之為詩也!有人於此,越人關弓而射之,則己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

    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己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

    《小弁》之怨,親親也。

    親親,仁也。

    固矣夫高叟之為詩也!”曰:“《凱風》何以不怨?”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

    《小弁》,親之過大者也。

    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

    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矶也。

    愈疏,不孝也。

    不可矶,亦不孝也。

    ”齊宣王欲短喪,公孫醜曰:“為期之喪猶愈於已乎!”孟子曰:“是猶或纟其兄之臂,子謂之‘姑徐徐’雲爾。

    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為之請數月之喪,公孫醜曰:“若此者何如也?”曰:“是欲終之而不可得也,雖加一日,愈於已。

    謂夫莫之禁而弗為者也。

    ” △怨親與短喪 按:《小弁》以怨為仁,《凱風》又以不怨為孝,欲短喪則雖期不愈於已,欲終之而不得則雖加一日愈於已,何以如是也?此皆人子之至情而已。

    親之過小則人子不忍怨,親之過大則人子不忍不怨,能終央則減一日既為忍,不得終喪則加一日亦足見其不忍,禮固本於人情者也。

    故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於此可見聖賢持論之無所偏,非析義至精者烏能如是!《論語》文多渾厚,得《孟子》七篇為之暢其義而孔子之道益著;然非醜為之啟其端,孟子之論亦無從而發也。

    然則醜之功亦不亞於萬章矣。

     按:公孫醜輿萬章,七篇之中問答甚多,不可枚舉;姑錄其最要者各二則以見大凡。

    前二事乃帝王之大法,後二事則人子之至情;舉一二,可以例推也。

     △《孟子》書出於門人追述 《史記孟子荀卿列傳》雲:“孟子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趙歧《孟子題詞》雲:“退而論集所與高第弟子公孫醜、萬章之徒難疑問答,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

    ”餘按:謂《孟子》一書為公孫醜、萬章所纂述者,近是;謂孟子與之同撰,或孟子所自撰,則非也。

    《孟子》七篇之文往往有可議者。

    如“禹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伊尹五就湯,五就桀”之屬,皆於事理未合。

    果孟子所自著,不應疏略如是,一也。

    七篇中,稱時君皆舉其谥,如梁惠王、襄王、齊宣王、魯平公、鄒穆公皆然;乃至滕文公之年少亦如是。

    其人未必皆先孟子而卒,何以皆稱其谥,二也。

    七篇中,於孟子門人多以子稱之,如樂正子、公都子、屋廬子、徐子、陳子皆然;不稱子者無幾。

    果孟子所自著,恐未必自稱其門人皆日子,三也。

    細玩此書,蓋孟子之門人萬章、公孫醜等所追述,故二子問答之言在七篇中為最多,而二子在書中亦皆不以‘子’稱也。

    今正之。

     △孟子門人之功 按:孟子門人尚多,然多無事迹可紀。

    獨樂正子,孟子屢稱之,又嘗薦孟子於魯平公。

    至於問答之言則萬章、公孫醜為多,故說者以此書為二子所撰述;《史記》雖但稱萬章,然既雲“之徒”則固已括之矣。

    蓋孟子之見尊信於當時,樂正子或不為無功,而其言之傳於後世則二子實有微勞焉。

    是皆不可沒也,故附次於孟子之後。

     ○附記孟子弟子 稱子者三人:樂正子、公都子、屋廬子。

     按:樂正子之賢見於答公孫醜、浩生不害之問,不待言矣。

    公都子“好辯”、“性善”之間其所關者亦钜,“飲湯飲水”之答其所得者亦深。

    既屋廬子之‘得間’,亦留心學問者。

    皆高第弟子也。

     稱名者三人:萬章、公孫醜、充虞。

     萬章、公孫醜問答之多,著述之功,前已備述之矣。

    亢虞問答雖少,然“去齊”之問見孟子救世之苦心,“止赢”之問見人子愛親之至情,亦卓卓不群者,意其人亦高第弟子也。

     或稱子或稱名者二人:陳臻亦稱陳子,徐辟亦稱徐子。

     此二人在七篇中表見殊少。

    然“何如則仕”之問乃聖賢去就之大節,“兼金”之問亦因以見辭受之不苟。

    蓋皆樂正、萬章諸人之次也。

     不知果為弟子與否者四人:陳代、彭更、鹹丘蒙、桃應。

     此四人,《集注》皆以為孟子弟子。

    然皆止有一問,他無所見,未敢決其必為弟子也。

    故附次於諸弟子之後。

     ○附《孟子》七篇源流考 “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羅天地,揆叙萬類:仁義,道德,性命,禍輻,粲然靡所不載。

    ”(趙岐《孟子題詞》) “又有《外書》四篇:《性善辨》、《文說》、《孝經》、《為正》(此似《外》四篇之名,文字似有訛誤)。

    其文不能宏深,不與《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後世依仿而之者也。

    ”(同上) 漢興,除秦虐禁,開延道德。

    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

    ”(同上) 按:《漢書》劉歆九種(颉剛按:“九種”既《六藝略》)《孟子》有十一卷,則四篇固已合於七篇矣。

    趙氏乃獨能分别其真僞而去取之,以故《孟子》一書純潔如一,其功大矣。

    故今特表之。

    惟謂孟子“恥沒世而無聞”,自撰此書,尚未盡合。

    閱者不以噎廢食可也。

     ○附韓文公稱述孟子三則 “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某;某之死不得其傳焉。

    荀與揚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

    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為臣,故其說長。

    ”(《原道》) “孟子雖賢聖,不得位,空言無施,雖切何補;然賴其言而今學者尚知宗孔氏,崇仁義,貴王賤霸而已。

    其大經大法皆亡滅而不救,壞爛而不收,所謂存十一於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無孟氏,則皆服左衽而言侏離矣。

    故愈嘗推尊孟氏以為功不在禹下者,為此也”(《與孟尚書書》) 自孔子沒,群弟子莫不有書,獨孟某氏之傳得其宗,故吾少而樂觀焉。

    太原王埙示予所為文,好舉孟子之所道者。

    與之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