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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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戴晉室,遣長史王濟詣建康勸進,以為龍骧将軍、大單于、昌黎公。

    大興二年,攻破高句麗段氏、宇文諸部,俘其衆,取遼東,皆翰之功也。

    遣裴凝來獻捷,帝欲留凝,凝曰:“臣少蒙國恩,出入省闼,若得複奉辇毂,誠為至幸。

    但舊京淪沒,山陵穿毀,名臣宿将,莫能雪恥,獨龍骧竭忠王室,故使臣萬裡歸誠。

    今臣不反,必謂朝廷以其僻陋而棄之,孤其向義之心,令懈於讨賊。

    此臣之所甚惜也。

    ”帝遣使同凝進廆車騎将軍、平州牧、遼東公,立子皝為世子。

    廆作東觀,使皝與諸生同受業。

     鹹和四年,廆卒,子皝嗣。

    九年,進鎮東大将軍。

    鹹康二年,自稱燕王,畏趙之強,仍稱藩於虎。

    取段氏之地,遣劉翔來獻捷,且求大将軍、燕王章玺。

    朝議謂大将軍不處邊,異姓不封王。

    翔力辨,諸葛恢等難之。

    翔曰:“嫠婦猶知惜宗國之隕。

    今晉室阽危,君等位侔元凱,曾無憂國之心。

    慕容鎮軍枕戈待旦,志殄兇逆,而君更唱邪惑之言,四海所以未一,良由君輩耳!”皝更上表罪朝臣,乃許之。

    公卿餞翔於郊,翔舉觞曰:“昔少康以一旅滅有窮,句踐憑會稽而雪仇恥。

    蔓草猶宜早除,況寇敵乎。

    今石虎、李壽,志相吞噬,王師縱未能澄清北方,且當從事巴蜀。

    一旦石虎先入,東南可寒心矣。

    ”衆服其論。

     翰為皝所忌,奔段氏,聞皝悔寤,複歸燕,皝竟殺之。

    永和元年,有二龍見於燕,宛轉遊戲,名所見之山曰和龍城,始不用晉年号。

    四年,皝卒,世子儁立,以慕容恪為輔國将軍,圖趙。

    七年,恪取趙中山,号令嚴明,秋毫不犯。

    八年四月,與魏主冉闵遇於魏昌之廉台,闵兵三十萬,自乘千裡馬,左操雙刃矛,右執鈎戟,以擊燕軍。

    燕人夾擊,大破之。

    闵沖中軍,陣厚不動,潰圍,走馬忽斃,為燕兵所執,送龍城,斬之。

    遂取邺。

    十月,儁稱皇帝。

    恪薦慕容垂有命世之才,儁命之守常山,而以恪為大司馬、錄尚書事,封太原王評上庸王,霸吳王。

    霸即垂也,皝之少子,皝奇其才而名曰霸,期以霸王之業,意将立之,群臣谏而止。

    遂為儁所惡,以其嘗墜馬折齒,更名曰,尋以應谶文,又名曰垂。

    十一年,恪攻段氏,定齊地。

    升平四年,儁寝疾,謂恪曰:“今二方未平,景茂沖幼,社稷屬汝,何如?”恪曰:“太子雖幼,勝殘緻治之主也,臣安敢幹正統。

    ”儁怒曰:“兄弟之間,豈虛飾耶!”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重,豈不能輔少主乎!”儁喜曰:“汝能為周公,吾複何憂!”以陽鹜慕輿根及恪輔政,乃卒。

    太子暐立,年十一。

    根忌恪,謀亂,恪誅之。

     時主少國疑,誅夷狼籍,内外忷懼,恪舉止自若,鎮之以靜,虛心待士,量才授任,人情大安。

     朝廷聞儁卒,謂中原可圖,桓溫曰:“慕容恪尚在,憂方大耳。

    ”哀帝興甯三年,恪與垂取洛陽,沈勁死之,略地至崤、渑,關中大震。

    秦主堅亦自将屯陝,以備不虞。

    恪謂僚屬曰:“吾前入廣固不能濟辟闾蔚,今定洛陽,使沈勁為戮,雖皆非本情,實有愧於四海。

    ”太和元年,恪有疾,燕主問以後事,恪曰:“吳王垂文武兼資,管蕭之亞,若任以政,國家可安。

    ”言終而卒。

     秦王聞恪死,陰欲圖燕,密遣郭辨從匈奴使者入邺。

    辨微以語舐皇甫真,真正色斥之。

    辨歸,言燕政無綱,惟皇甫真不可欺,丞相評以下如發蒙耳。

    堅曰:“六州之衆,豈得無一智士。

    ”太和二年,大司馬溫伐燕,郄超請舉衆直趨邺都為上策,次則頓兵河濟,控引漕運。

    溫不從,引至枋頭,燕人大懼,謀奔和龍。

    吳王垂曰:“臣請擊之。

    若其不勝,走未晚也。

    ”乃帥衆五萬,以申胤、封孚從,且請救於秦王堅。

    時溫聲勢亦大,秦君臣皆不欲救。

    王猛獨勸之行,曰:“溫才非慕容評可敵,若克燕之後,觀兵崤、渑,陛下大事去矣。

    不如退溫,溫退而燕亦敝,我乃乘其敝而取之,不亦善乎。

    ”溫聞秦救至,又糧儲罄竭,遂焚舟從陸道奔還,行七百裡,無水。

    燕将争欲追之,垂戒宜緩,第以八幹騎蹑其後。

    數日,垂曰:“可擊矣。

    ”急追之及於襄邑,慕容德先以勁卒伏澗中,與垂夾擊,大破之,斬首三萬級。

    秦将苟池又邀擊於谯,複大破之。

     太傅評愈忌垂威名,太後亦惡垂,日夜與評謀誅垂父子。

    太宰恪之子楷,以告垂先事誅評等。

    垂曰:“骨肉相殘而首亂於國,吾不忍為也,甯避之於外耳。

    ”遂與子令寶農隆及楷等奔秦。

    秦王堅方憚垂,不敢圖燕,聞其來,大喜。

    郊迎,執手曰:“天生賢傑,必相與其成大功。

    要當與君平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卿本鄉,世封於燕,不亦美乎!”王猛曰:“垂父子如龍虎,非可馴之物。

    若借以風雲,将不可複制,不如早除之。

    ”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且業已推誠待之矣。

    匹夫猶不食言,況萬乘乎!”以為冠軍将軍。

    初,燕求救於秦,許割虎牢以西。

    晉兵既退,燕人曰:行人失辭,有國者分災救患,理之常也。

    秦王怒,遣丞相猛率諸将伐燕,取洛陽,攻壺關。

    燕太傅評将精兵三十萬,憚猛不敢進。

    猛克壺關,所過郡邑降附,燕大震。

    申胤歎曰:“邺必亡矣。

    然福德在燕,燕複建,不過一紀耳。

    ”太和五年九月,猛入晉陽。

    十月,長驅圍邺,号令嚴明,燕民按堵,更相謂曰:“不圖今日複見太原王。

    ”猛聞之,歎曰:“慕容玄恭可謂古之遺愛矣。

    ”設太牢以祭之。

    十一月,入邺,執燕主暐及其百官、鮮卑四萬馀戶於長安,得郡百五十七,戶二百四十六萬。

    燕大史黃泓曰:“燕必中興,其在吳王乎,恨吾老不及見耳。

    ”慕容鳳年十一,父桓死難,權翼奇其才,謂之曰:“兒方以才望自顯,勿效爾父,不識天命。

    ”鳳厲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人臣之節。

    君侯之言,豈獎勸将來之義乎。

    ”翼改容謝之,而私言於堅曰:“鳳慷慨有才氣,然狼子野心,終不為人用也。

    ” 晉孝武帝太和八年,秦王堅大舉寇晉,八十萬衆俱為謝玄等所破,惟冠軍垂所将三萬人獨全。

    堅以千馀騎赴之,垂世子寶勸取堅,垂曰:“彼以赤心投我,若之何害之?天苟棄秦,何患不亡。

    吾将以義取天下,豈負宿心也。

    ”慕容農曰:“尊不迫人於險,義聲足以動天地矣。

    ”垂從堅至渑池,言曰:“北都聞王師不利,輕相煽動,臣請奉诏懷輯之。

    ”堅遣之行,權翼曰:“養垂如養鷹,每聞風飚之起,常有淩霄之志。

    正宜謹其條籠,豈可解縱所欲哉。

    ”堅不能用,翼曰:“臣見其往而不返,關中之變,從此始矣。

    ”翼乃密遣壯士邀之河橋,垂竟警策,而逸至安陽,修好於長樂公丕。

    丕不得已,迎之入城。

    會丁零翟斌叛,堅驿書遣垂讨之。

    石越言於丕曰:“垂有恢複之志,不可複假以兵。

    ”丕曰:“吾常患在肘腋,今遠之於外,不猶愈乎。

    ”乃以羸兵給之,令苻飛龍将千人為副,以謀垂。

    垂行,募兵旬日,得八千人,夜襲飛龍,盡殺氐兵,而鳳亦帥衆擊斬秦将毛當,垂濟河,有衆三萬。

    農亦起兵來會。

     太元八年正月,垂稱燕王,大破秦兵,斬石越。

    越與當皆骁将,相繼敗沒,秦人騷動。

    立子寶為太子,封拜王公百馀人。

    二月圖邺,拔其外郭,丕退保中城,垂築長圍守之,關東郡縣多附。

    三月,慕容泓起兵華陰,慕容沖起兵平陽。

    泓逼長安,衆十馀萬,遣使謂堅曰:“吳王已定關東,可速備大駕,奉家兄皇帝還邺。

    ”堅召暐責之,暐密遣使謂泓曰:“吾籠中之物,又燕室罪人,不足複顧。

    汝勉建大業,聽吾死問,即便稱尊。

    ”六月,燕将殺泓,以沖為大弟,遂大破秦兵,慕容麟亦拔常山,沖進據阿房。

    八月,垂解邺圍,曰:“吾開長樂西歸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

    ” 十年,沖稱帝於阿房,号西燕,頗有自得之志,賞罰任情。

    時垂子柔與孫盛皆在沖所,盛私謂柔曰:“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

    中山王豈能濟乎!”五月,攻長安,堅出奔,西燕主入長安。

     初,垂以樂浪王溫屯中山,歸附者相繼,争送軍糧,府庫充溢,以其暇營治宮阙。

    又以高陽王農為幽州牧,守龍城。

    農招懷流散,法令寬簡,流民日至。

    垂遂定都中山,曰:“樂浪王,吾之蕭何也。

    ”十一年正月,垂稱皇帝。

    西燕主沖大失人和,圖人弑之,而立其将段随。

    尋又殺随而立泓之子忠,複弑忠而立河東王永。

    凡一歲而四易主。

    永乃稱帝於長子,建國幾二十年。

    燕主垂已老,範陽王德曰:“永,國之枝葉,僣舉位号,宜先除之以一民心。

    ”垂曰:“司徒意與吾同,吾雖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終不留此賊與子孫也。

    ”遂發中山,出壺關,大破永兵,就圍其城,執以歸,斬之。

    時晉太元十八年也。

    是年,又遣子寶伐魏,為魏主圭所敗。

    垂自将襲魏平城,克之,得疾而還,卒於上谷,寶立。

     先是,段後言於垂曰:“太子非濟世之才,遼西、高陽,陛下賢子,宜擇一人。

    趙王奸詐,必為國患,宜早圖之。

    ”垂曰:“汝欲以我為晉獻公乎?”段氏泣而退告其妹範陽王德妃曰:“太子不才,吾為社稷計,言之。

    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