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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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公,李威為仆射,呂婆樓為司隸,王猛、薛讃為中書侍郎,權翼為黃門侍郎,與猛共掌機密。

    融好學,明敏過人,耳聞則誦,過目不忘,力敵百夫,騎射冠絕。

    丕亦有文武才幹。

    威在生時,營護堅,且薦王猛可任國事,堅比之鮑叔牙。

     十一月,賜東海王法死,而封其子陽與敷,以王猛為尚書左丞。

    猛舉異才,修廢職,課農桑,恤困窮,禮百神,立學校,旌節義,繼絕世,秦民大悅。

    堅讨冀州牧張平,平養子蚝多力矯捷,能曳牛卻走,超越高城。

    堅令鄧羌生擒之,以為虎贲中郎将,置左右,與羌俱号萬人敵。

    秦大旱,堅減膳徹樂,後妃去羅纨,開山澤之利,息兵養民,旱不為災。

    特進樊世疾王猛,堅斬之,群臣惕息,遂以猛領京兆尹。

    疆太後弟德,酗酒豪橫,患苦京邑。

    猛下車,即收德,奏未及報,已陳屍於市,朝廷震栗,奸滑屏氣,路不拾遺。

    堅曰:“吾乃今知天下之有法也。

    ”又以兼司隸校尉,時年三十六。

    一歲五遷,權傾内外,有毀者辄罪之,於是群臣不敢複言。

    匈奴、鮮卑、沒奕幹等,皆降。

    秦王親臨太學,考第諸生經義,與博士論議,月一至焉。

     帝奕太和三年,大司馬溫伐燕,至枋頭,燕人求救於秦,許割虎牢以西。

    群臣皆曰:“昔桓溫伐我,燕不救,今溫伐燕,我何救乎!”王猛曰:“燕雖強大,慕容評非溫敵也。

    若溫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觀兵崤渑,則陛下大事去矣。

    不如與燕合兵退溫,溫退,燕亦病矣,然後我乘其敝而取之,不亦善乎!”遂救燕,溫敗歸,而燕人割地不至,秦乃謀燕,然憚吳王垂威名,不敢發。

    會垂被讒,與其子令、寶、隆、農及太原王之子楷奔秦,堅大喜,郊迎,以為冠軍将軍,又愛令、楷之才,皆厚遇之。

    王猛勸除垂父子,不從。

     四年,堅遣王猛等伐燕,十二月,取洛陽。

    初,慕容令為王猛署鄉導、在行間,而猛臨行,私詣垂飲酒,從容言曰:“遠别将軍,何以贈我,使睹物思人。

    ”垂解佩刀。

    猛至洛陽,賂垂所親,詐為垂使者謂令曰:“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秦王亦難終信,聞東朝悔悟,吾将東還,汝可速發。

    ”令遲疑終日,竟奔燕軍。

    猛表令叛狀,垂懼走,為追騎所獲,堅待之如初,且慰之曰:“卿委身投朕,賢子心不忘本,各遂所志,汝何懼為。

    ” 太和五年,王猛克壺關,太傅評将三十萬衆不敢進,郡縣皆望風降附,燕人大震。

    九月,攻晉陽,張蚝引壯士數百潛入城,大呼斬關,秦兵入。

    鄧羌部将徐成違令,猛将斬之,羌為之請,弗許。

    羌怒,嚴鼓欲以攻猛,猛赦之。

    羌詣猛謝,猛曰:“吾試将軍耳,郡将尚爾,況國家乎!”猛誓衆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内外,今與諸君深入賊地,當竭力緻死,有進無退,共立大功,受爵明君之朝,稱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衆皆踴躍,破釜競進。

    猛望燕兵之衆,謂鄧羌曰:“今日非将軍不能克此勍敵,将軍勉之。

    ”羌曰:“若能以司隸見與者,公勿以為憂。

    ”猛曰:“此非吾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萬戶侯相處。

    ”羌不悅,寝帳中,兵交不出。

    猛馳許之,羌乃大飲,與張蚝、徐成等跨馬運矛,馳赴燕陣,出入數四,旁若無人。

    燕兵大靡,俘斬五萬馀人。

    乘勝追擊,又降十萬衆。

    評單騎走還邺,秦兵長驅圍之,号令嚴明,秋毫無犯。

    秦王堅亦留李威輔太子,自帥精銳十萬,七日而至安陽,宴祖父時故老。

    燕主暐奔龍城,堅入邺,郭慶追及於高陽,執以詣堅,封新興侯,以猛為冀州牧、都督關東六州軍事,鎮邺。

    猛遣使循行,觀省風俗,勸課農桑,赈恤窮困,收葬死亡,旌顯節行。

    燕政有不便於民者,皆除之。

    燕人大悅。

    涼州張天錫亦來稱藩,東夷、西域朝貢者六十馀國。

    加猛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

    猛剛明清肅,善惡著白,放黜屍素,顯拔幽滞,官必當才,刑必當罪,秦國大治。

    堅敕子宏及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初,滅燕時,申胤、黃泓皆言福德在燕,燕當複興。

    及孝武甯康元年,彗出,箕尾長十馀丈,經太微,掃東井,曆夏至冬猶不滅。

    太史令張孟言曰:“東井,秦分也;尾箕,燕分也。

    今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滅秦,二十年後,代當滅燕。

    今鮮卑布列朝廷,臣竊憂之。

    ”又有人入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複遺。

    ”捕之不見,堅皆不以為意。

    宦官趙整博物洽聞,善為諷谏,慕容垂夫人得幸於堅,堅與同辇遊於後庭。

    整歌曰:“不見雀來入駕室,惟見浮雲蔽白日。

    ”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辇。

     甯康四年,丞相猛卒,臨終勸勿圖晉,請漸除鮮卑、西羌。

    太元五年,堅遷諸氐於外郡,氐别,其父兄皆恸哭,趙整侍宴,援琴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舊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日緩急當語誰。

    ”堅笑而不納。

     七年,遣将軍呂光擊西域。

    十月,會群臣於太極殿,謀伐晉。

    權翼曰:“謝安、桓沖,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未可圖也。

    ”石越曰:“福德在吳,且彼有長江之險。

    ”堅曰:“天道難知,計吾士卒九十七萬,投鞭於江,可斷其流,長江安足恃乎!且吾已内斷於心耳。

    ”陽平公曰:“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一也;晉國無隙,二也;我數戰兵疲,三也。

    又鮮卑、諸羌,皆在京畿,恐變生肘腋。

    昔王景略一時英傑,陛下不記臨終之言乎?”言且泣下,亦不聽。

    太子宏及幼子诜、所幸張夫人皆涑,堅曰:“天下大事,非婦人孺子所知。

    ”堅素性重沙門道安,安谏,亦不聽。

    獨慕容垂、姚苌勸行。

    遂決意大舉,預以晉帝為尚書左仆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沖為侍中,先為起第。

    以張蚝、慕容垂等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姚苌為龍骧将軍,督梁、益諸軍,謂之曰:“昔朕以龍骧建業,此官未嘗授人,卿其勉之。

    ”窦沖曰:“天子無戲言。

    ”堅默然。

     太元八年七月,發長安,堅自将戎卒六十馀萬,騎二十七萬,九月至項城。

    東西萬裡,水陸齊進。

    陽平等前鋒三十萬至颍口,诏以謝石、謝玄、劉牢之督衆八萬拒之。

    慕容紹言於垂曰:“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建中興之業,在此行也。

    ”十一月,陽平公克壽陽,梁成等屯洛澗,堅留十軍後進,帥輕騎八千,兼道就融。

    遣朱序說石等降,序私言於玄曰:“秦衆至誠,難與敵,今乘其未至,速擊之可遂破也。

    ”玄遣劉牢之帥精兵五千趨洛澗,梁成阻澗為陣以待之。

    牢之直前,渡水擊成軍而斬成,分兵斷其歸津,秦步騎奔潰,赴淮水死者萬五千人。

    於是石等水陸繼進,堅與融登壽陽城,望見晉兵布陣嚴整,又望八公山草木皆以為晉兵,始有懼色。

    秦兵逼淝水,玄遣謂之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陣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者也。

    若移陣小卻,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堅欲使半渡以鐵騎蹂之,遂麾兵使卻。

    朱序自陳後呼:“秦兵敗矣!”遂退不能止。

    陽平公策馬帥退者,馬倒,晉人斬之,秦兵遂潰。

    玄等乘勝追擊,自相枕藉而死者,蔽野塞川,走者晝夜不息,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晉兵,且至死者什之七八。

    堅中流矢,單騎走,以千馀騎赴垂軍。

     是役也,乞伏國仁叛據隴右,丁零翟斌叛攻洛陽,慕容垂叛,收兵與丁零合,紹、農、隆、楷、鳳等兵俱起應垂,斬秦将毛當,又斬石越,據關東,自稱燕王,圍長樂公丕於邺。

    慕容泓起兵華陰,慕容沖起兵平陽,姚苌起兵北地。

    泓進逼長安,慕容麟拔常山、中山,沖據阿房,稱帝。

    晉謝玄取河南。

    沖攻長安,秦王堅奔五将山,沖入長安,姚苌執堅以歸,弑之。

    太子宏、中山公诜、張夫人皆死。

    呂光歸自西域,據涼州。

    長樂公丕稱帝,竟為馮該所弑,秦苻氏亡。

    抱罕諸氐立秦疏屬苻登為南安王,夷夏歸之者數萬戶,乃破姚苌。

    聞丕卒,發哀稱帝於南安,立世祖神主於軍中,所為必啟而後行,與姚苌相持數年,敗奔平涼,亦竟為姚興所殺。

     玄羽逸史曰:蒲洪以瑞得姓,以谶得名,複以谶改姓,而健遂以谶立子。

    三羊五眼,幾亡其國。

    東海大魚,禍及遵族。

    幸背列草付,天啟龍骧,九州之地,遂有其八。

    海峤獻琛,越裳重譯,黎庶樂業,髦俊登庸,禮備樂和,辟雍弘化,開辟以來,胡運之盛,未有若斯者也。

    是何成功之速哉?有王景略為之輔耳。

    景略之才,不下管葛,而堅舉國聽之,間者必死,雖名君臣,實肝膽肺腑,故景略得以盡其材。

    而堅亦勤政愛民,仁恕恭儉。

    景略死而堅漸驕,伐晉之舉,急於混一,說者鹹謂鮮卑西羌未之早除。

    不知景略若在,苌等幾上之肉,何能為哉!故景略之存亡則苻氏之興衰也。

    彗掃東井,天意譴告,魚羊食人,神語諄諄。

    若有所以仁愛之者,益堅生平未有過舉,皇穹或不欲遽棄之乎。

    然五将出奔,自取夷滅,以谶興而亦以谶亡,有求之而莫得其故者。

    至其先,蒲長五丈,五節如竹。

    世豈有五丈之蒲?彼五節者,償非洪、健、生、堅、丕,五傳而遂亡哉籲!亦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