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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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桂伯。

    式耜辭不拜;疏上,不允。

    遂請返跸全陽,不聽。

    八月,又疏言「粵西全定,請還桂林」!時何騰蛟駐衡州、堵胤錫駐長沙,清遣三王至粵平定長沙,而衡州相繼盡失;永曆入次柳州,又次象州,式耜與騰蛟、焦琏、總兵趙印選等分路駐全。

    全州戰勝諸師連營而軍,清兵因次楚。

    十一月,永曆自象州抵桂,式耜與嚴起恆并相。

    戊子六月,粵東李成棟反清向明,具疏迎駕;又江右金聲桓據南昌,藏表疏于佛經褙紙中,遣使賫奏亦至:兩粵俱稱全土。

    式耜疏請住桂,又請永曆勿遽東;永曆竟由梧入肇,先後諸疏俱不報。

    式耜聞,淚簌簌下;再疏,謂『前日粵東未複,宜住桂以觀楚;今日江、廣反正,則宜住桂以圖出楚。

    事機所在,毫釐千裡;請駕返桂』!後李成棟亦具疏,言「式耜擁戴元臣,粵西扼禦,應亟召還綸扉」!永曆遣官三、四召,式耜曰:『前日在南甯,桂林危;桂林危,則天下去矣,其機在外,不在内也。

    今江、廣悉定,何督師下長沙,朝臣且輻至;予不敢舍危而即安』。

    且疏乞骸,不允。

     己醜正月,清兵破湘潭,何騰蛟被執不屈,死之。

    二月,破信豐,李成棟殁于陣;三月,破南昌,王得仁伏誅、金聲桓赴水死。

    永曆驚懼,專命式耜留守督師兼江、楚各省兵馬。

    四月,楚制堵胤錫以楚敗達肇慶,滇營自永、全還桂與焦兵猜疑生隙;忠貞營自蜀轉戰,由楚至梧休息甲士。

    清朝遣使贻書招式耜,式耜不從。

    永州報失利,興甯侯胡一青兵還榕江;式耜複辦糧械,趨出兵屯于全。

    民力窮竭,誅割無術,槁悴萬狀;永曆聞為廢食,召廷臣議于慈甯宮,發東饷萬兩助之。

     庚寅正月,南雄不守,寶豐伯羅成耀棄韶州。

    永曆震恐,戒舟西上,式耜留之不得;而永曆遂移德慶,抵梧州矣。

    蓋自成棟首疏文武各還事權、言官正氣宜獎、鹵簿不得幹機務,失權者意;故急欲移舟入梧。

    時詞谏諸臣正綱紀、慎名器,多失人意。

    而禦史程源輩以攫官不得,伺權者指,攻其所必去;熒惑永曆,下給事中丁時魁、金堡、蒙正發及侍郎劉湘客诏獄。

    式耜聞報,上疏申救;謂『中興之初宜保元氣,勿濫刑』!再疏争之曰:『诏獄追贓,乃熹廟朝魏忠賢弄權鍛練楊、左事,何可祖而行』!頒敕布四人罪狀,非永曆意,敕出忌者之手;式耜封還,謂「法者,天下之至公也;不可以蜚語飲章,橫加考案,開天下之疑!且四人得罪,各有本末。

    臣在政府,若不言,恐失遠近人望;其何辭于後世』!凡七疏始解。

     十一月,清兵大舉入嚴關;鎮兵四潰,城中大亂。

    式耜衣冠危座署中,适總督張同敞自靈川回,過式耜署曰:『事迫矣,公将奈何』?式耜曰:『封疆之臣,知有封疆;封疆既失,身将安往』!同敞曰:『公言是。

    君恩師義,敞當共之』。

    遂笑與式耜飲。

    家人泣請身出危城,号召諸勳,再圖恢複;式耜揮去,不從。

    厥明,被執。

    見清定南王孔有德,式耜以死自誓,不複一言;命幽式耜、同敞于别所。

    式耜賦詩,日與同敞赓和。

    至閏十二月十七,斬之。

    其絕命詩有雲:『從容待死與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張。

    三百年來恩澤久,頭顱猶帶滿天香』!死之日,冬雷電大發,遠近皆為稱異。

    時給事中金堡已削髮為僧,上書孔有德,請葬式耜、同敞。

    而吳江有楊藝為具衣冠棺殓,并同敞■〈疒〈癶上土下〉〉于北門之園。

     石匮書曰:瞿式耜世纡金紫,其平時立朝,卿貳材耳。

    及入粵之後,輔佐永曆,拯溺救焚,大見材略。

    事雖無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古之諸葛,又何加焉!獨恨少主輕狂,聞警即走;出師之表方上,靈武之駕已馳!志欲補天,而天如玑璿;煉石在手,則亦奚益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