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梅 第06回 毒中毒強盜弄機關 詐裡詐浪婦排圈套

關燈
也斟了一鐘,道:“這是村中淡酒,雖不中吃,姑娘少飲一杯兒何妨?”說着,自己先吃請了。

    雪姐看見,方才吃了一杯。

    那郎氏又端出一瓦盆熱飯來,雪姐道:“酒是不能吃竟,擾飯罷。

    ”郎氏就盛過一碗飯來與雪姐,道:“姑娘想必肚裡饑了。

    ”雪姐接過來,隻吃了一碗,就不用了。

    老婆子就叫媳婦收過家什道:“諒來姑娘吃不慣這粗飯。

    ”雪姐道:“好吃。

    ”當下老婆子就扯了雪姐到他卧房裡來,隻聽得隔壁聲吟之聲不絕。

    老婆子道:“我兒子因是使傷了力,在那裡叫喚哩!”少刻見郎氏拿進一壺茶來,婆媳兩個又問了雪姐些來去根由的話,已是起更時分。

    郎氏道:“姑娘今日辛苦,早些睡罷!”叫聲“安置”,就出去了。

     這婆子就關上了門,叫雪姐安寝。

    雪姐隻得在婆子床上和衣而睡,心中想起他幹娘,暗暗哭泣不止,哪裡睡得着?将到了五更時分,倒反睡熟去了。

    及至醒來,日已大高,連忙起來。

    想起夜間,并無一些動靜,心中半信半疑:莫不果是遭了風暴?看他們卻不像有甚麼歹意,……又見他婆媳進來叫洗面梳頭:“……請吃過早飯,好送姑娘回家。

    ”雪姐此時才覺有些放懷,隻是想起幹娘心頭便如小鹿兒亂撞。

    當下草草梳洗畢,見郎氏端出飯來,到放心吃了一餐。

    這老婆子道:“我見姑娘獨自一個不放心,就叫我媳婦送你回家。

    他順便去探望一個親戚,卻是一舉兩便。

    ”雪姐聽說甚喜,反謝了又謝。

     這郎氏就扶了雪姐出門,叫他漢子一同到江邊來下船,那老婆子送了幾步就轉去了。

    郎氏道:“我家小叔昨日使傷了力,這時節還爬不起來哩!”雪姐道:“直是有累他了。

    ”說話時,已到了灣船處所。

    郎氏扶雪姐下艙坐定,見江五就解纜把船開出江來從下流頭放去,心中甚喜。

    行了有二三十裡光景,望見一個村落。

    江五把船往這村落裡搖來,到了個幽僻去處把船系住,便對雪姐道:“我有個姨娘在這村裡住,順便來望他一望。

    他前日有信,說要我送他到儀真去望親戚,不知他去不去?若是去時,倒是順路,又好作伴。

    ”一面說着,就上岸去了。

    郎氏道:“快去望他一望,隻說我陪姑娘在這裡不得同去,轉來時去望他。

    他若要往儀真,就催他快些下船,好趕早些到。

    ”江五一邊答應,就大踏步去了。

     雪姐雖聽見他們的說話,卻見這灣船之處冷僻無人,望那村落人家尚遠,心下狐疑,便問郎氏道:“你們親眷離這裡有多少路?”郎氏指着道:“就在望得見的這村裡住,多不過二三裡路就來的。

    ”兩個說着話,約莫等了有個把時辰,遠遠望見江五同了一個婦人到來。

    将近時,看那婦人還過三十以上、四十以下年紀,且是生得嬌模嬌樣。

     你道這婦人是何等樣人?當時有幾個風月子弟造一個小曲兒,單說他的伎倆道: 年還未老,帶着多船俏。

    少年風月不饒人,金蓮夜夜颠而倒。

    使機謀,人莫料;弄口舌,如簧巧。

    能為撮合山,慣作馬泊六。

    腰邊有貨不愁貧,甜酸滋味都嘗到。

     原來這婦人姓孫,綽号叫蜜罐兒,少年時也算得一個出色的粉頭,到了三十以外就做了賣花婆,專一在大戶人家走動,騙得婦女們個個歡喜,做媒做保,大注賺錢。

    與那些風月子弟牽線,“帶馬着緊時”還與他應急。

    他與江五弟兄原有相交,凡弄來不明不白的财物,大半花在她身上。

    這儀真曹二府、龔監生俱是他走熟的門戶,少年時都是有首尾的。

    因此,江五勾他來同幹這樁買賣,已是串通明白,假認他做姨娘。

    下得船來,先與郎氏假叙了幾句寒溫道:“怎麼不上來走走?”郎氏道:“我們原要送了這姑娘回家,轉來再到姨娘家的。

    ”孫氏便向雪姐道:“方才我外甥說起姑娘遭風的話,幸喜保全性命,隻可惜了你那幹娘。

    ”雪姐聽了,又流下淚來。

    孫氏道:“姑娘不要傷悲,方才我外甥說起你娘舅全家,與我的親戚家也是幹親戚,時常往來的。

    這裡到儀真不遠,我們到了那裡,不妨煩我親戚就近仍送你到母舅家去,也脫了我外甥的幹系;再叫你母舅送你回家去也是一般。

    ”雪姐道:“我父親在家懸望,今朝一定要趕回家,何必再到母舅家去?”一面說話,船已早開。

     将到未牌時候,已至儀真,進了口子。

    這船灣灣曲曲,搖到一個冷靜汊子裡來,不知是何去處?正是: 才逢肆惡行兇輩,又遇懷奸蓄詐人。

     畢竟不知雪姐如何結局?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