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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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江南有文科者,衣冠之族,性奸巧,好以術困人而取其資。

    有房一所,貨于徽人。

    業經改造久矣,科執原直取贖,不可,乃售計于奴,使其夫婦往投徽人為仆,徽人不疑也。

    兩月餘,此仆夫婦潛竄還家,科即使他奴數輩謂徽人曰:“吾家有逃奴某,聞靠汝家,今安在?”徽人曰:“某來投,實有之,初不知為貴仆,昨已逸去矣。

    ”奴輩曰:“吾家昨始緝知在宅,豈有逸去之事?必汝家匿之耳,吾當搜之!”徽人自信不欺,乃屏家眷于一室,而縱諸奴入視,諸奴搜至酒房,見有土松處,佯疑,取鋤發之,得死人腿一隻,乃哄曰:“汝謀害吾家人矣!不然,此腿從何而來?當執此訟官耳。

    ”徽人懼,乃倩人居間,科曰:“還吾屋契,當寝其事耳。

    ”徽人不得已,與之期而遷去。

    向酒房之人腿,則前投靠之奴所埋也。

     科嘗為人居間公事。

    其人約于公所封物,正較量次,有一跛丐,右持杖,左攜竹籃,籃内有破衣,捱入乞賞。

    科拈零星與之,丐嫌少,科佯怒,取元寶一錠擲籃中,叱曰:“汝欲此耶?”丐悚懼,曰:“财主不添則已,何必怒?”雙手捧寶置幾上而去。

    後事不諧,其人啟封,則元寶乃僞物,為向丐者易去矣,丐者,即科黨所假也。

     〔評〕蘇城四方輻湊之地;騙局甚多。

    曾記萬曆季年,有徽人叔侄争墳事,結訟數年矣,其侄先有人通郡司理,欲于撫台準一詞發之。

    忽有某公子寓阊門外,雲是撫公年侄,衣冠甚偉,仆從亦都。

    徽侄往拜,因邀之飲。

    偶談及此事,公子一力承當。

    遂封物為質,及期,公子公服,取訟詞納袖中,徑人撫台之門,徽侄從外伺之,忽公事已畢而門閉矣,意撫公留公子餐也。

    詢門役,俱莫知,乃晚衙,公子從人叢中酒容而出,意氣揚揚,雲:“撫公相待頗厚,所請已諧。

    ”抵徽寓,出官封袖中,印識宛然。

    徽侄大喜,複飲食之,公子索酬如議而去,明日徽侄以文書付驿卒,此公子私從驿卒索文書自投,驿卒不與,公子言是僞封不可投。

    驿卒大驚,還責徽侄,急訪公子,故在寓也,反叱徽人用假批假印,欲行出首。

    徽人懼,複出數十金賂之始免。

    後訪知此棍慣假宦、假公子為騙局。

    時有春元谒見撫院,彼乘鬧混入,潛匿于土地堂中,衆不及察,遂掩門。

    渠預藏酒糕以燒酒制糕,食之醉飽,啗之,晚衙複乘鬧出,封筒印識皆預造藏于袖中者,小人行險僥幸至此,亦可謂神棍矣。

     譯注: 譯文 江南有個參加經學考試的士子,雖出身權貴之家,但個性奸詐,善于投機取巧,喜歡用計使别人落入他所設計的圈套,再進而要脅,詐騙對方财物。

    這士子有棟房子賣給一位徽州人。

    那徽州人買下房子,經過改建後已住了一段很長的日子。

    士子持着原來雙方買賣房屋的契約,想向徽州人買回房子,遭到拒絕。

    士子于是心生一計,命自家一對仆人夫婦投身徽州人家為奴仆,徽州人絲毫未加懷疑。

    兩個多月後,這對夫婦暗中潛逃回士子家,士子命多名奴仆到徽州人家,說:“我們有兩名奴仆逃走,聽說是投身你家為奴,現在他倆在何處?”徽州人說:“确實有這樣的兩人來我家為奴,當初我并不知道是貴府的仆人。

    但這兩人昨天已逃走了。

    ”奴仆們說:“昨天我們還看見這兩人出入這宅府,哪有這幺巧,晚上就逃走了?一定是你們把他倆藏起來了,我們要搜。

    ”徽州人自認清白,無所隐瞞,于是就将家人集中在一間屋子裡,任憑士子的奴仆四處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