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四
關燈
小
中
大
長慶二年六月十日午時,寝熟,夢二軍吏乘馬入中門,及階而下,一人握刀拱手而前,曰:“都統屈公。
”公驚曰:“都統誰耶?”曰:“見則知矣。
”公欲不去,使者曰:“都統之命,仆射不合辭。
”不覺衣服上馬。
一吏引,一吏從,遂出郓州北郭門數百裡,入城又數十裡,見城門題曰:“六押大都統府”。
門吏武飾,威容甚嚴。
入一二百步,有大衙門,正北百餘步,有殿九間,垂簾下有大聲曰:“屈上階。
”陰知其聲,乃杜司徒佑也,遂趨而升,二閹豎出卷簾。
既而見之,果杜司徒也。
公素承知友,交契甚深,相見極喜,慰勞如平生。
遂揖坐,都統曰:“莫怪奉邀否?佑任此官,年勞将轉,上司許自擇替。
中朝之堪付重權者,今揣量無逾于閣下者,将欲奉托耳。
此官名‘六押大都統’,□□不是過也,且以大庇親族知友耳。
人之生世,白駒過隙,誰能不死。
而又福不再遇,良時易失,苟非深分,豈薦自代。
權位既到,幸勿因循。
”公曰:“生為節制,死豈為民?陽祿方崇,陰位誰顧。
直使為王且不願,況都統哉?”杜曰:“上請授公,天命難拒。
文符即下,何能違天!”公曰:“天聽甚卑,亦從人欲,奈何自取求替,誣其天命乎?”杜曰:“終與公,公豈能免。
”公曰:“終不受,都統安能與?必若以鬼相逼,豈無天乎?”杜乃顧謂群吏曰:“公既拒,事不諧矣!”公曰:“渴,請兩盂茶。
”杜仍促煎茶。
從吏曰:“仆射既不住,不合飲此茶。
況時熱,不可久住,宜速命駕。
” 俄而牽馬立于故處,公辭将去,都統步步送之。
既下階,執手曰:“勉修令圖,此位終奉。
”遂乘馬南行,舊吏引從如初,乃卻從故道(以下疑有阙文)
元和二年隐居華山羅敷水南。
明年冬十二月十六日,夜近二更,天晴月朗,風景甚好,忽聞扣門之聲。
令童候之,雲:“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容色絕代,異香滿路。
”超元邀之而入,與坐,言詞清辨,風韻甚高,固非人世之材。
良久,曰:“君識妾何人也?”超元曰:“夫人非神仙,即必非尋常人也。
”女曰:“非也。
”又曰:“君知妾此來何欲?”超元曰:“不以陋愚,特垂枕席之歡耳。
”女笑曰:“殊不然也。
妾非神仙,乃南冢之妖狐也。
學道多年,遂成仙業。
今者業滿願足,須從凡例,祈君活之耳。
枕席之娛,笑言之會,不置心中有年矣,乞不以此懷疑,若徇微情,願以命托。
”超元唯唯。
又曰:“妾命後日當死于五坊箭下。
來晚獵徒有過者,宜備酒食以待之。
彼必問其所須,即曰:‘親愛有疾,要一獵狐,能遂私誠,必有殊贈。
’以此懇請,其人必從。
贈禮所須,今便留獻。
”因出束素與黨,曰:“得妾之屍,請夜送舊穴。
道成之後,奉報不輕。
”乃拜泣而去。
至明,乃鬻束素以市酒肉,為待賓之具。
其夕,果有五坊獵騎十人來求宿,遂厚遇之。
十人相謂曰:“我獵徒也,宜為衣冠所惡。
今黨郎傾蓋如此,何以報之?”因問所須,超元曰:“親戚有疾,醫藉獵狐,其疾見困,非此不愈。
”乃祈于諸人:“幸得而見惠,願奉五素為酒樓費。
”十人許諾而去。
南行百餘步,有狐突走繞大冢者,作圍圍之,一箭而斃。
其徒喜曰:“昨夜黨人固求,今日果獲。
”乃持來與超元,奉之五素。
既去,超元洗其血,卧于寝床,覆以衣衾。
至夜分人寂,潛送穴中,以土封之。
後七日夜半,複有扣門者,超元出視,乃前女子也,又延入。
泣謝曰:“道業雖成,準例當死,為人所食,無計複生。
今蒙深恩,特全斃質,修理得活,以證此身。
磨頂至踵,無以奉報。
人塵已去,雲駕有期,仙路遙遙,難期會面。
請從此辭。
藥金五十斤,收充贈謝。
此金每兩值四十缗,非胡客勿示。
”乃出其金,再拜而去,且曰:“金烏未分,有青雲出于冢上者,妾去之候也。
火宅之中,愁焰方熾,能思靜理,少息俗心,亦可一念之間,暫臻涼地。
勉之!勉之!”言訖而去。
明晨專視,果有青雲出于冢上,良久方散。
人驗其金,真奇寶也。
即日攜入市,市人隻酬常價。
後數年,忽有胡客來詣,曰:“知君有異金,願一觀之。
”超元出示,胡笑曰:“此乃九天掖金,君何以緻之?”于是每兩酬四十缗,收之而去。
後不知其所在耳。
月朗風清,必吟嘯鼓琴以怡中。
一夕,聞檐外履步之聲,若女子行者。
縱之遙謂曰:“行者何人?”曰:“妾山下王氏女,所居不遠,每聞郎君吟詠鼓琴之聲